魏海烽猛地把報紙合上,感覺一口氣堵在心窩口,上不去下不來的。沈聰聰現在見天往交通廳跑,交通廳一個屁大點事兒,廳長都親自點將。今天在會上,魏海烽主持會議,傳達領導幹部要把好“家門關”的紀委檔案,正說到領導幹部要警惕家屬利用幹部手中的權力和影響從事非法牟利活動的時候,趙通達“嘿嘿”冷笑了兩聲。魏海烽黑了臉,知道趙通達這兩聲“嘿嘿”是衝著他弟弟魏海洋辦公司來的。魏海烽咳嗽一聲,壓住火,繼續傳達,結果又被廳長沒頭沒腦地打斷。廳長笑眯眯地說:“通達,什麼時候結婚啊?……海烽,我打斷你一下,我怕回頭忘了。”接著把話頭丟給趙通達:“平興高速說話就要上馬,省裡的意思是要我們一手抓廉政,一手抓建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趕緊把婚結了,爭取早日把沈記者發展成我們交通廳的家屬,多給我們報道報道。”一席話說得又親切又隨和,滿屋人都笑起來。在魏海烽看來,廳長這話根本就沒什麼可樂的,但是一件不算太可樂的事兒,大家都樂,這說明什麼?
魏海洋的公關諮詢公司,確實跟丁志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這事兒,魏海烽要說自己一點不知道,那是說不過去的,他猜也能猜點眉目出來。可是,就因為自己當了官,就不讓做弟弟的下海發財,似乎不但說不過去,而且也說不出口。海洋這麼多年,什麼什麼都不順,如今這年月,男人要做事,如果一點點背景都沒有,不是說做不成,但確實很難。否則,為什麼海洋早不下海晚不下海,非得趕在他“副廳”上任之前那麼兩三天下海呢?
魏海烽不是沒跟魏海洋談過,魏海洋根本聽不進去,來不來就說:“哥,你放心吧,我害誰能害你嗎?一切都在合理合法的程式之中。所有因素包括你們那個關於領導幹部配偶子女的從業規定,我都研究分析過了。你們那規定規定不到我的頭上,我一不是你的配偶二不是你的子女,咱倆不是直系是旁系!”
話說到這份兒上,魏海烽就只好跟魏海洋直截了當把話說破:“你別把別人都當傻子,你跟丁志學走得那麼近,別人都看不見嗎?丁志學是想透過你拿下平興高速,你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人家跟你籤廣告代理合同,那不是白籤的。”
魏海洋還是不當回事,說:“哥,咱得吸取趙通達的教訓——趙通達為什麼沒升上去?他太愛惜他那身政治羽毛了。鳥太愛惜羽毛就飛不高,人太愛惜羽毛就成不了大事。權力給你是讓你用的,你緊緊拿在手裡不用,和一個女人長得如花似玉老死深閨有什麼兩樣?冰清玉潔是冰清玉潔了,但資源也浪費了……”
魏海洋自以為把哥哥魏海烽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他知道魏海烽心裡在擔心什麼。他索性跟魏海烽把話說得再明白一點:“我們是公關公司,不假。我們之所以掙錢,一大部分就是替企業遊說政府,要不人家幹什麼給我們錢啊?但公關與賄賂絕對是兩回事。賄賂是什麼?是企業透過給予政府官員物質利益,換取官員的某種庇護,屬違法行為。公關是透過專業人士與政府官員保持良好關係,促使政府為保護企業的利益做出某種決策。中國到現在沒有建立起這種良好機制,除了認識誤區,企業與政府之間缺乏規範的資訊交換渠道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在美國,公關行業就非常正規,主要業務就是幫助美國各大企業遊說國會議員,使他們能提議或透過有益於本企業或本行業的議案。而不少大企業聘請的遊說者,正是國會議員的妻子、兒女或者近親……”
“別動輒美國美國的!美國是美國,中國是中國!你知道什麼美國什麼中國,就直接說你要幹什麼不就完了。”魏海烽不耐煩地打斷魏海洋。魏海洋有點心虛,但他今天來,就是為說動魏海烽去參加泰華集團的一個企業年會。他硬著頭皮把這個意思說了,果然不出所料,魏海烽一口拒絕。魏海洋有點著急,說:“連林省長在內,一共要來11個政府官員呢,你怕什麼?”
魏海烽再也摟不住火了,差點要說:“我要是林省長,我也去。作為省長,支援一下省裡的優秀企業,名正言順。可我是一個副廳長,交通廳多少個副廳?怎麼別的不請,單請你魏海烽?再說廳長還在位呢,讓別人怎麼想?”但話說出口,變成了:“平興高速是我具體抓不是林省長,所以林省長可以去我不能去。下一步馬上要進行招標,泰華集團肯定要參加投標,這種時候我不想跟任何投標單位走得太近!”
《男人底線》 第10節(4)
“哥,我認為你的思維方法有問題:作為政府官員,不能為了把自己撇乾淨,就不跟企業接觸。那樣你們是廉潔了,可是社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