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濤紅著眼,情緒顯得很激動,至於那個農家婦女,儘管還在不斷擦拭彷彿永遠不會枯竭的淚痕,但目光怔怔出神,顯然也在聽著這邊的動靜。
“叫陸衝,是一個警察。”葉鈞如實答道。
原本紅著眼的梁濤聞言不禁一怔,但很快就流露出暴怒的神色,嘀咕道:“是他!是這個卑鄙小人!以前我見過他,可惡,竟敢傷害我弟弟,倘若阿皓出什麼事,老子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讓他血債血償!”
啪!
一聲脆脆的巴掌聲響起,捂著臉的梁濤不可思議轉過身去,望著眼前這位既傷心又氣憤的農家婦女,難以置通道:“媽!為什麼打我?”
“還有臉說?阿皓現在生死不知,你竟滿腦子都在想著報仇的事情,有沒有替阿皓想過?有沒有替我這當媽的想過?倘若阿皓真去了,你也為了報仇蹲監獄,或者給警察槍斃,是不是就指望著我這當媽的給你這不孝子守靈?”
農家婦女邊哭邊罵道,這話聽在梁濤耳朵裡,就彷彿一記治癒失心瘋的猛藥一般,讓梁濤整個人豁然驚醒,頓時流露出愧疚之色。
見兒子有所悔悟,農家婦女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至少沒了起初的憤然。先是安慰了一陣梁濤,農村婦女才將目光放在葉鈞身上,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孩子,你是叫葉鈞吧?多謝你幫忙,阿皓才能從牢裡面走出來。可惜,這才剛出門,就出了這檔子事,難道這就是命?難道這就是老天爺對老梁家的詛咒?”
說著說著,農家婦女就再次泣不成聲,葉鈞心裡有愧,忙扶著農家婦女搖搖欲墜的身體,難過道:“阿姨,對不起,該感謝的是我,要不是皓哥替我擋住那顆子彈,現在躺在急診室的肯定是我。阿姨您放心,皓哥一定會沒事的,我保證。”
葉鈞說得斬釘截鐵,儘管農家婦女很感激葉鈞的勸慰,但依然搖了搖頭:“剛才醫生跟我們談過了,手術費很貴,我跟阿濤都不知道去找誰湊錢。再說了,這次手續的成功率極低,很可能阿皓上了手術檯,就再也醒不來了。”
說著說著,農家婦女再次哭出聲來,葉鈞下意識瞥了眼急診室的大門,安慰道:“阿姨,放心,這錢我有,畢竟是皓哥替我擋的子彈,不能讓你們出這錢。”
似乎瞧出農家婦女有謝絕這份好意的架勢,葉鈞忙道:“阿姨,您要真不怪我,就讓我掏這錢。如果您不讓我付這錢,濤哥不怪我,皓哥不怪我,您不怪我,但我卻會怪我自己,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阿姨,皓哥一定會重新站起來,我發誓,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讓皓哥生龍活虎出現在您面前。”
農家婦女邊哭邊看著葉鈞,好半晌,才深深嘆了口氣,也不表態,只是望向王炳陽,道:“阿陽,麻煩送我回去。”
王炳陽點點頭,默不作聲攙扶著農家婦女消失在這條走廊上,至始至終,農家婦女都沒對葉鈞那番發自肺腑的話有所觸動。或許心底曾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希冀,但農家婦女並不傻,透過與主治醫生的一段交談,很清楚這次手術的危險性達到何等令人髮指的程度。之所以選擇離開,或許是存有希望,乞求梁皓能夠生龍活虎出現在她眼前,也可能是不忍第一個驚聞噩耗,選擇最恰當的方式逃避。
但不管怎麼說,這位撫育梁家兄弟二十多年的老母親,已經走了。剩下來的,也只有沉默寡言的梁濤與葉鈞,以及滿臉欲言又止坐在附近椅子上的白冰。
時間一分一秒間過去,中間誰也沒說一句話,倒是有不少醫生神色匆匆進進出出。梁濤想問,但忍著,似乎擔心影響醫生的情緒。葉鈞也想問,他迫切想知道梁皓現在的情況,可擔心得到不好的結果。白冰更想問,她同樣想知道梁皓的具體情況,因為她迫切需要找到跟葉鈞開啟話匣子的契機。
“媽的,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
忽然,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瞬間就打破了這片寂靜場合的格局。葉鈞尋聲望去,只見滿臉是汗的胡有財邊脫掉身上的外套領帶,邊朝這邊走來。
見葉鈞跟梁濤只是苦笑著點了個頭,算是打了聲招呼,胡有財不由皺眉,直覺告訴他,看樣子梁皓的情況不容樂觀。當下取出一包煙,接連遞了兩根出去,見葉鈞跟梁皓均是夾在耳背上,並沒有立即點燃的意思,頓時泛起一抹苦笑,道:“那畜生這輩子怕是玩完了,小鈞,我也算對你有了一個交代。”
“真殺了?”葉鈞愕然道。
這個話題同樣吸引住梁濤的注意,見胡有財搖了搖頭,梁濤不由有些失落:“也好,等老子親自去卸了這王八羔子的四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