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父親,多少是陌生的,小時候別人家裡都是有媽媽有爸爸,只有她的家裡只有媽媽,後來幼兒園裡的小夥伴告訴她,她的爸爸不要她和媽媽了。
她回到家後大哭一場,問媽媽為什麼爸爸不要她們了,媽媽只是默默的流淚,把她的小身子圈在懷中,告訴她,她的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沒有不要她們,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她不知道當年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知道媽媽一直愛著爸爸,而爸爸應該也是愛著媽媽的吧。
程月用自己的小手牽住爸爸的大手,輕輕的喊了一聲“爸爸!”
而那個漢子,那個趟過雷區,從死人堆裡刨出自己戰友的鐵血的漢子,大半輩子沒怎麼流過淚的漢子,就因為這兩個字,潸然淚下。
程衛東拉她坐到沙發上,一雙發紅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程月,很多話想要問出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看出父親的欲言又止,程月想起了什麼,她轉頭看見門口櫃子上自己帶來的大包包,起身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又大又厚的大信封,交到程衛東手裡:“媽媽說,如果見到爸爸,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程衛東開啟信封,裡面是兩個厚厚的本子,看的出本子中還夾雜著一些東西,還有一封信,開啟那封信,匆匆看了一遍,他起身,背過母親和女兒:“媽,我出去抽根菸!”仔細聽來,那聲音中竟然壓抑著哽咽。
程奶奶輕輕搖了搖頭,轉頭慈愛的看著她:“小月餓不餓,我讓阿蘭做了她最拿手的油酥餅!”
程月搖搖頭:“謝謝奶奶,我不餓!”
看的出小孩子的不安和膽怯,程老太太也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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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傍晚,初夏的風有點發暖,太陽還未褪去,給大地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美麗而誘人。
很多年後,程月依然記得那個初夏的傍晚,那個人就在那樣一個美麗的時間裡闖進她的生命,從此再也抹不去。
門口傳來男孩子低沉的說話聲和爽朗的笑聲,程月微微緊張起來,奶奶則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小月,你的兩個哥哥回來了!”
說話間,幾個少年已經走入屋內,程月稍稍抬頭,只見兩高一矮三個男孩子,高個子的兩個男生穿著相同的藍白相間校服,矮個子男生校服則是深藍色,三個人眉目清晰,其中一個高個子男生和矮個子男生眉眼相似。
那個帶著笑容的男生,卻是輪廓分明,唇角上揚,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臉上,穿過他的髮尾,投下淡淡的陰影,12歲的少女心頭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只深深的烙印下了那個笑容。
看到屋子裡有陌生人,三個人都停下了說話,先向程老太太問好,矮個子男生才瞥了她一眼,轉而詢問老人:“奶奶,她是誰?”
將他們三個招呼到跟前,才笑眯眯的拉了程月的手介紹到:“這個是程月,你們大伯的女兒,你們的妹妹!”
三個少年俱是一愣,輪廓深邃的男生率先反應過來,知道涉及到他人家事,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開口道:“奶奶,我先回家去了,改天再過來,錦銘,題庫先放在你那裡吧,明天給我帶到班上去!”說完向老人頷首便轉身離去。
程月難過的低下頭,憋回自己眼中的淚。只有她明白,剛剛那少年的一眼裡,有懷疑,有諷刺,有嘲笑,還有淡淡的憐憫在裡頭。
老人見男孩子出了門,才向程月介紹:“小月啊,這個是你的大堂哥,今年16歲,程錦銘,那個是你的小堂哥,今年13歲,程錦鋒,以後他們會一起照顧我們家小月的!”
高個子的程錦銘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也沒有說話,只用目光打量著她,矮個子的程錦鋒則一臉不可置信,誇張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還伸手抬起她的臉看。
“奶奶,你說她是大伯的女兒,大伯這麼多年一個人,哪裡蹦出來個女兒啊,難不成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她長這個樣子,哪點像我們家人了!”程錦鋒到底年紀小,心裡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想這話已經傷害到了一個不滿12歲的少女的心。
“錦鋒!”幾道聲音異口同聲響起,程錦銘瞪了弟弟一眼,並拍掉了他的手,但是眼前的少女眼中已然泛起淚意,咬著唇低下頭去。
“錦鋒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輕沒重!”一對中年夫婦已經走到面前,看得出保養的很好的婦人用手指點著程錦鋒的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轉身已經拉了程月:“媽,這就是小月吧,剛才在路上衛國已經跟我大概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