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火葬場那人瞥瞥他,轉身就走,顯然是把董學斌當神經病了。你的追悼會?你要是都追悼了,還能站在這兒跟我扯淡?早老老實實跟棺材裡躺著了。有病吧這人,我這兒正忙呢,哪兒有工夫跟你臭貧。他在火葬場也工作十幾年了,問路的,找茬的,什麼人沒見過?可饒是如此見多識廣,他也從沒聽說過還有人來問自己追悼會的主兒,新鮮,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誒,問你呢。”董學斌在後面叫他,“追悼廳在哪兒?”
那人頭也不回道:“不知道。”
董學斌煩了,他正急著見老媽她們呢,恨不得下一刻就飛過去,“嘿,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你什麼工作態度啊你?”
那人腳下一頓,好像也惱了,轉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啊?是火葬場!是神聖的地方!你還嚷嚷上我了?來這裡都是參加別人葬禮和火化的!哪兒有自己看火化自己的?啊?今天不少縣領導都來了!追悼廳有個領導的葬禮!你要是想搗亂上別處去!不然我叫保衛了啊!”
葬禮葬禮的太晦氣了!
哥們兒還他媽沒死呢!
董學斌被氣樂了,喘了喘氣,道:“那行,追悼廳是董學斌董局長的葬禮吧?廳在哪邊兒?我是來參加他葬禮的。”
那人瞅瞅他,“我告訴你你也進不去。”
董學斌一拍腦門,“我說咱別磨嘰了行不行?我這兒趕時間呢!”
這人十分敬業,也十分警惕,“小夥子,我是為你好,就算你進去了也得讓人轟出來,不是我說你啊,董局長是什麼人?幾次捨生忘死地救了咱們延臺縣的老百姓,雖然他是北京人,但提起董局長的名字,延臺縣誰不得豎一豎大拇指?光是被董局長救下來的老百姓就有幾十個了,現在董局長去世了,大家都很難過,你要是抱著玩鬧的心思,你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一來就胡說八道,你說你態度端正嗎?啊?連態度都沒端正還想參加追悼會?你這就是搗亂!”
聽他這麼說,董學斌有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苦笑道:“這位大哥,我態度很端正,追悼廳在哪兒告訴我成不?我真有急事!”
“花圈呢?”
“……”
“連花圈都沒準備還叫態度端正?”
“我一會兒去買成嗎?”
“你看看你自己西服裡面的襯衫,藍的?還這麼亮的藍?你這也太隨便了,你看哪個參加葬禮的人像你這麼穿衣服的?不是黑色也應該穿灰色啊!怎麼連這點事兒都不明白?”
“…………”
碰上這麼個較真兒的人,董學斌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哥們兒自己參加自己葬禮已經是史無前例了,噢,我穿一身黑?再給自己買一個花圈送自己?再寫一幅“董學斌同志一路走好”?草,我他媽撐著了!?
看看周圍,也沒其他工作人員了。
“我待會兒就換衣服,花圈我也這就買,成不成?”董學斌耐了耐心思,無奈道:“我說大哥,追悼廳到底跟哪邊兒?再不去我就晚了。”
那人瞧瞧他,不耐煩地往北一指,“你要不怕得罪人就去吧,北邊,到了頭兒往左拐就是了,我先提醒你,今天縣裡大多數領導可都來了,向書記,謝縣長,曹書記,你要是這麼去了肯定……”
董學斌不等他說完就轉身走了,“行,謝了。”
那人搖搖頭,繼續搬東西了。
董學斌踱步朝北走,十米,五十米,一拐彎看了看,終於隱約瞧見了遠處的那個追悼廳,外面擺滿了花圈,上面還寫著悼詞之類的話,離得太遠也看不清楚,反正光是花圈就大概有三四十個,長長一溜兒幾乎將這個廳周圍裹滿了,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很凝重的感覺。
大廳門開著,裡面密密麻麻都是人。
全是黑衣服,男女老少也分不太清楚,從背影上看,董學斌只認出了最後面的羅海婷和林萍萍幾個人。
都快追悼完了吧?
我去,還是來晚了!
董學斌拍拍額頭,立即加快了些步伐。
追悼廳裡傳來一個沉重的女聲,好像是……縣電視臺主持人蘇佳的?蘇姐跟新華社實習結束了?追悼會是她主持的?
得,人到的還真全。
“……董學斌同志一生樸實,他熱愛黨、熱愛祖國,對待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他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他的逝世使我們失去了一位好黨員、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