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沒?”
顧望悠漫不經心的語調驚得鐘琴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囁嚅良久才吐出一個字兒:“沒。”
顧望悠淡淡的嗯了一聲:“鐘琴,我等會兒會去顧家收拾一下,大概做明天的班車走,去C市。”
當初她的爺爺,不,顧崢嶸曾向顧望悠描述過C市城郊香雪如海的場面,一蓬蓬的梅花凌寒開放,有種震撼人心的美。顧望悠自嘲的傾傾嘴角。回憶如同蔓草,即使被連根拔起,與根部牽連的血肉仍舊會被毫不留情的牽連。她不能宣諸於口的身份,讓人心灰意冷的家人,曾經濃情蜜意又無情背叛的宋卿書,不是一個微笑就能一筆勾銷的。它們殘留在她的血管裡,主宰著她的意志和行為,她不能反抗,只能逃避。
這種無力感讓顧望悠無端的挫敗起來,她看著鐘意投射過來的複雜目光,微微笑道:“鐘琴,是朋友的話就別勸我。我是鐵了心不回來了。不要告訴宋卿書,算我求你。”
鐘琴楞了一下,食指在唇間一劃,比了一個拉拉鍊的手勢:“好,我不說。只是顧望悠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怕見宋卿書?是怕自己傷心還是怕他傷心?”
顧望悠粲然一笑:“鐘琴,我的真累。不怕告訴你,我百分之百相信宋卿書有苦衷。我也相信,憑藉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宋卿書的情商,我只要聽他解釋一個字我可能就不想離開了。”顧望悠的嘴角抖了抖,“可是,沈天凌沒有苦衷嗎,顧崢嶸沒有苦衷嗎,顧衛國沒有苦衷嗎?他們一個比一個苦大仇深,只是最後他們都自以為是的犧牲了我——鐘琴,憑什麼,他們究竟憑什麼?明明是他們的錯,為什麼最後躺著也中槍的那個人永遠是我?!”
血絲在顧望悠的眼裡糾結起來:“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怕宋卿書對初戀念念不忘,我沒那個力氣也沒哪個志氣去爭,就算一哭二鬧三上吊地爭到了又能怎樣?爭來搶來的宋卿書,已經不是我愛的那個。沒錯,我承認,我笨我傻我幼稚我天真,我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純種理想主義者,就讓我這種不合時宜的老古董安安靜靜的被時代淘汰好不好,好不好?”
顧望悠的聲音低下去,像小提琴驟然發緊的琴絃,澀然的音質像粗糙的沙粒般在鐘琴的骨膜裡來回翻滾:“鐘琴,比起他的初戀,我更TMD怕他的苦衷是世界和平!你也知道,宋卿書絕非池中物,今後他有千種百種的理由來放棄我,可能事事意義重大,件件深明大義,讓一個平凡的顧望悠與之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得讓人發笑。到時候,我該怎樣呢?成全他我不甘心,不成全他我做不到,總不能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放棄我吧?”
柔軟的髮尾顫巍巍的盪來盪去,顧望悠纖嫩細白的手指在胸口偏右的位置按了按,她緩慢的笑了笑,悲傷如同氣泡快要滿溢位來:“這幾天,我真是恨啊。恨得發了狠的時候,我真像挖出我那顆心看看它到底是什麼特殊材料,能讓我到現在都愛他,到現在都TMD這麼犯*賤的愛著他!”
顧望悠言語裡的悲愴過於尖利,撞在鐘琴的耳蝸裡激揚起讓人暈眩的蜂鳴聲。鐘琴把原本想要吐露的話一一咽入喉嚨裡,她心疼的抱住強顏歡笑的顧望悠,像對待小孩子似的一下下拍撫著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木訥的鐘琴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詞彙安慰顧望悠,最後只好抱著顧望悠哭成一團。兩個人不知哭了多久,連鐘琴都哭沒了力氣,只好相互攙扶著擠在鐘琴的小床上將就一晚。
半夜鐘琴被方四打來的電話吵醒,她看了眼縮在床邊不斷打抖的顧望悠,最終還是掐斷電話。
C市離A市並不遠,搭個大巴就到了。顧望悠和鐘琴奮力的舉著行李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裡掙扎著向目標進發。這樣的場景到底還是讓鐘琴的眼底酸了酸,錦衣玉食的顧望悠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啊?
顧望悠落座之後,鐘琴還是喋喋不休的囑咐著:“記得準時吃飯,不要老吃外賣;內衣和外套不要一起丟進洗衣機洗;熱得快千萬不要用,熱水瓶什麼的也太危險了,對對對,你就是用飲水機的命——還有,別老以為哪兒都跟你們家似的有生飲水,要是你敢開個水龍頭就喝,我拍死你丫的。還有什麼來著?對了,在車上的時候玩手機可以,千萬別玩得太投入。你知道上海二號線那個迷藥案吧?對了,我這裡有瓶礦泉水,你拿著。要是發現有啥不法之徒想迷暈你,喝個幾口,屏住呼吸,給我打了電話你再倒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C市得了。”
“少來。”顧望悠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到時候誰照顧誰還說不定呢,你這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