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要歇下,便聞廊下有人細聲細氣喚她道:“姐姐,是婢妾。”
聽出是環佩,她便立刻披衣下了榻,著瓊琚去為她開門。
“瓊琚你且先去小廚房,將喬婕妤最愛的櫻桃蜜露取來。”此話分明是要將她支開,瓊琚面上一瞬間露出些許奇怪的神色,卻還是應了是,掩門出去了。
“都探到了什麼?”
喬環佩定一定神色,道:“姐姐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原來祝賢妃與祝相竟不是同母所出,並且祝相之母乃是被賢妃之母害死。兩人之間存有芥蒂已久,只是從前因祝賢妃在後宮,祝家尚且要倚仗她的照應,祝相與她才能相安無事。幾年前賢妃便要求祝相保寧王登位,祝相不知怎地竟不同意,兩人之間鬧了好些不愉快。而皇后彷彿是知曉了此事,便派桂姑姑前去拉攏祝相,是以這便有了從前奴婢在賢妃宮外的小花園裡看到的那一幕。”
“皇后自己膝下無子,拉攏祝相卻是做什麼?難不成……是為了質嬪所出的十七皇子?”
☆、(八十)
“姐姐猜得不錯。宮中數名位高權重的妃嬪皆育有子嗣,而皇后身為正宮,卻膝下空虛,心中難免自覺來日無所憑恃。可巧曾是她身邊人的質嬪遺下一子,皇后自是想著要接到膝下來撫養。可誰想竟被姐姐捷足先登。不過婢妾私心想著,皇后該是覺著姐姐無論如何身後並無背景,並無爭權奪力之能,又與列榮夫人等人針鋒相對。這才放任姐姐成為十七皇子的母妃,較之讓鄭氏白撿了個便宜母妃來做,總是要好些的。是以……皇上將十七皇子送到姐姐宮裡撫養時,皇后才並未出手阻止。而當初拉攏祝相,則是為了教他想法子向皇上進言,將十七皇子送到皇后宮中撫養,並且今後保住十七皇子的太子之位。”
“皇后三年前尚在病中,便能有如此思慮,委實是不能小看了她去。”
喬環佩一席話,洛瑕聽了只覺眼前陡然現出了一絲光明。皇后既有此意,那她也便順水推舟。當年祝公明不知為何還是沒有答應皇后的要求,只是如今這要求由她來提……要與人結盟的法子無非兩樣:挾之掣肘,抑或是利益共享。所謂人有掣肘,若是她能擎住祝公明的掣肘,以之要挾;又或是她能夠找到與祝公明的利益共同點,便不愁沒有籌碼與其交涉。
以成貴妃的例子看來,為人父母者,大抵最在乎的便是自己子女的前程歸宿。祝公明無子,對獨女祝芳菁自是寵上了天。而以祝芳菁的顯赫身份,嫁一個皇子親王做王妃是綽綽有餘。只可惜……她最傾心的元頎恐怕是不會娶她,她心願落了空,怕是還得有一番大鬧罷?
“環佩,你去將靖王為一求之不得的女子決意終身不娶的風聲傳出去,祝相千金常往宮裡走動,這話怕很容易便能傳到她耳中去罷?”洛瑕理了理衣襟,慢條斯理笑道。
喬環佩頷首:“婢妾這便去。”
三日後洛瑕與喬環佩相攜著一同在秋爽苑中閒步,軒榭周圍花木扶疏,枝葉繁蔭,雖是時值盛夏七月流火,行走其間卻不覺炎熱,抬目望去滿眼綠蔭,倒是涼爽怡人。而她們到此卻並非只是為了乘涼,而是因此地乃是祝相千金祝芳菁在一整個皇宮中最常流連之處,她們才來這裡“消遣”一番,以期“偶然”之間能聽到什麼話來。
“……元頡,你可曉得十三表哥中意的女子是誰麼?”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喬環佩與鈴兒動作果然極快,幾日內便將訊息傳到祝芳菁耳中,且不論她信與不信,至少教她半信半疑,目前便已是足夠了。十五皇子顯王,單名一個“頡”字,果然,她是將此事拿去問了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元頡雖已封親王,卻還只是個年且十九、未及弱冠的少年,雖已搬進了宮外的府邸,往來宮中陪伴其母妃嚴淑媛卻是家常便飯。此時大約是祝芳菁將其拉來秋爽苑,要問他關於元頎的事。
“十三哥有了意中人一事,我曉得一些,只是究竟是哪家的小姐……芳菁,我卻當真是不知。”元頡攤了攤手,極隨意地倚靠在軒榭周圍的扶欄上,指尖不停轉著一串紅繩,好一副瀟灑肆意、遊戲人間的貴介公子模樣。皇帝早說他性子頑劣,不服管教,很是教人頭疼,看來倒是不假。
祝芳菁頓足,幾乎將銀牙咬碎:“若是教本小姐曉得了是哪家的狐狸精將十三表哥勾引了去,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因二人是在軒榭外說話,洛瑕與喬環佩二人在花木叢生的小徑處站著,元頡與祝芳菁雖看不見她們,她們卻能將二人說話時面上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祝芳菁說罷這一句,竟似是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