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省了自己氣力,若是她定力夠好,忍而不發,也權當是自己出了口氣,也不算虧。
“僖貴嬪此言差矣。古來能當選妃嬪者,容貌家世無一不能不是百裡挑一,娘娘方才所言的寒門出身的女子,未見過世面,哪裡能當得起後宮妃嬪,更不會有機會侍奉皇上了。”
獻貴嬪嗤笑一聲:“僖貴嬪聽見了沒有?”又轉頭向洛瑕道,“嫵嬪平日裡瞧著安安靜靜不說話,不想談吐也是不俗。”
“不知嫵嬪在府中時師從何人?”文妃捧茶微啜,瞧著是淡泊明志的模樣,卻在抬眼間無端端來了這一問。
洛瑕聞言卻是一怔。
古人眼中女子無才便是德,妃嬪即便識得幾個字在肚裡,大多也都是由家中請來的夫子所教授。便是讀過書,大都也是諸如《女則》《女誡》一類。當初慕晟為她編造身份時未曾想到會有人問起,並未提及過這一層,是以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沉吟半晌,方才勉強道:“嬪妾……年少時在族中私塾讀過幾年書,不過識得幾個字在肚裡,不至做個睜眼瞎罷了。”
“哦?既是族裡的私塾,那便是也有男子同窗了?”
☆、(三十)
洛瑕沒法子,只得道:“是。不過皆是同族堂表親戚,並無外男。”
文妃眉眼細長溫和,眉梢眼角都浸著書香世家的墨香韻味,即便如今已年約四十有五,卻只令人覺著她端莊穩重,而不多顯老態。鬢髮若是細看,能略微瞧得出染黑的痕跡。唇角微微含笑,衣飾端整亭亭坐在那裡,便覺她清和溫厚。而這一分清和溫厚之中,誰又曉得並未蘊藏機鋒?
她看似隨口一問,卻輕輕巧巧將洛瑕置入進退不得的境地。洛瑕先前所言,算是宣稱了自己出身不低,而元周重文重教,世家最為看重的便是族中學塾的設立,因此族中子弟大多在自家學塾中受教。對於族中的小姐,雖也可請來西席夫子單獨教授,可但凡學識多些的,大多都是在族中學塾中讀過書的。洛瑕方才承了文妃一句讚賞,算是被她架到了高處,如今想要自圓其說,卻是不易。
文妃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她早料到這一點,便是在這裡下了套,只等著洛瑕自己掉進陷阱去。
“咱們元周的世傢俬塾,自然只得族中子弟才可受教,外頭的人,便是削尖了腦袋,也難得擠進來。文妃妹妹亦是出身世家,難得不曉得這個道理?”成妃咳了一聲,略帶了譏諷,開口直指文妃。
文妃卻也不惱,轉向了成妃,笑吟吟道:“嫵嬪妹妹安靜,本宮不過引她說兩句話罷了,成妃姐姐何必當真?”
一句話,竟是不動聲色將成妃的冷箭又拋回給她。
洛瑕雖牽涉其中,此時卻委實只是一把借刀殺人的刀,文妃成妃二人藉由她針鋒相對,雖是句句不離她,倒也實在同她無甚干係。洛瑕低下頭去,目光移向慕心綺,只見她將手掌微微下壓,意是要她莫急。洛瑕吐了一口氣,索性靜下心來,此時聽趙姬道:
“兩位娘娘看重嫵嬪,本也無可厚非,只是此時在嬪妾宮裡,也好歹給嬪妾這做東道的幾分面子,別教晾著了大家。”
今日倒是好笑。眾人倒像是說好了一般,將她一個勁地拉下水來。洛瑕按了一按唇角淺淺暈開些許的口脂,淺笑道:“實在對不住幾位娘娘,今日金公公傳話來說,皇上今晚要來紫石宮用晚膳,嬪妾得早些回宮預備著才好。”見眾人皆是一滯,她掩唇笑得更深,“嬪妾愚笨,不如幾位娘娘會□手下人,宮裡人做事都粗笨得緊。嬪妾若是不盯著些,怕是會怠慢了皇上。若是幾位娘娘恕罪……”
她起身來,福身為禮:“嬪妾便先告退了。”
禮罷,卻也不待眾人回應,便施施然離去。
若非今日,她倒是差點忘了,她進宮來,得寵並非是為平步青雲,她為的,不過是逆天而行!唯有元周天下不復安寧,與之相對的星軌錯亂,她才有可能在辛卯年、乙未月、癸未日子正一刻之時回到她應該回去之處!
皇帝到紫石宮時,已是近戌時。
洛瑕著宮人將晚膳上桌。她晚上素來吃得不多,此番也不曾刻意為之,桌上不過一道玉筍蕨菜,一道香酥鵪鶉,並兩碗紅棗粳米粥罷了。皇帝起初難以置信,還疑道:“愛妃只吃這些?”
“臣妾不似婕妤表姐是舞中國手,骨骼清奇,生來便纖細嫋娜。既生得不好,便在飲食上多剋制些,長年晚膳辟穀,已習慣了。不然若是胖得沒了樣子,皇上不肯再眷顧臣妾了可怎麼好?”
她柔媚一笑,一臂為皇帝布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