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似乎離上回段輕鴻受傷時所住的醫院不遠,極盡整潔,男性化的線條和佈置,她猜這是容昭的住處。
他把她掄在沙發上,自己去倒了一杯冰水,邊喝邊扯開襯衫最上方的幾顆紐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身體裡那股邪火壓下去。
蘇苡看著他,她沒法開口說話,雙手也被綁在身後,用力掙扎著才能坐起來,勉強維持身體的平衡。
段輕鴻一口氣喝完杯子裡的水,狠狠將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爆裂巨響,化成零星碎片,蘇苡閉了閉眼睛。
“你想跑到哪兒去?”他終於重新開口說話,“我查過那艘船,目的港是新加坡。你想到那兒去,怎麼不直接跟我說,我有得是辦法光明正大帶你去!還用得著求人玩偷渡?用得著躲在那老鼠洞裡不見天日,冒生命危險?!”
蘇苡胸口起起伏伏,眼睛裡也像淬了火。她說不出話,目光要是也能傷人,段輕鴻大概已經化作和那玻璃杯一樣的下場。
他冷笑,“這樣的待遇如何?不是總說我綁架你囚禁你,連難得的華文報刊上都這麼寫,我不讓你體會一下豈不是太辜負你了?現在明白沒有,這才叫人質,這才叫囚困,這才叫狼狽!”
原來他連她看過的那份報紙都找出來,難怪知道她要走,緊跟著就追上來。
這回他把線放長了一點,給她一夜的自由——只是她以為的自由,還來不及歡欣鼓舞,就把線重新收了回去。
昨晚他隔著一片海浪,還不知怎麼嘲笑她這隻翻不出如來掌心的孫猴子!
“抱歉,忘了你還不能說話!”他揚手撕掉她嘴上的膠帶,再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疼得蘇苡像被揭去一層皮,淚花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費了好大勁才咽回去。
“段輕鴻,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恥?你可以算計我,可以裝作失憶騙我留下照顧你,就不能接受我要回家的事實?我不屬於你,也不屬於這裡,我遲早是要回去的,你有什麼資格困住我?”
“看來你是忘了,我們有過約定,你留在我身邊等我傷好,才能放你走。”
“別騙我了,自欺欺人更沒意思。你根本沒失憶,所謂的約定能有什麼效力?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有放我走的打算嗎?要不是我無意中聽到你跟容昭的對話,現在還一心一意作你的囚犯!”
他虎口撐住她下巴逼迫她抬頭,“我告訴過你了,眼下這待遇才能稱得上囚犯!過去那些日子我對你太好太客氣,所以你才有恃無恐,一次又一次想著逃跑。我不是屬貓的,沒有九條命救你回來,你也沒那麼好運,每一回都能有驚無險!何況你從沒真正相信過我失憶,又能有什麼損失?”
“我留下來是因為你受傷我也有責任,但不等於承諾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我本來就不想攙和你們段家的糾葛,之前那麼多事就當我們扯平,今後我的安危交給我的家人和警方去負責,大不了我離開江臨回帝都去,或者申請美國的醫學院……總之走的遠遠的,各歸各位不行嗎?”
“各歸各位?你覺得我們如今在什麼位置?”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本就不該有交集的,啊……”
段輕鴻手上施力,在她腮邊掐出紅痕,聲音輕而淡,“兩個世界?那誰跟你是同一世界的人,你的姜警官?”
他聲音越輕,代表他怒氣越盛,像鼎沸的水早已燒乾,只剩空茶壺在旺火上哧哧作響,危險不言而喻。
聽她提到警方,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他不自覺就聯想到她一直盼望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他。
他終於逼急了她,蘇苡忽然有些明白他的執著從何而來。
“是的,姜禹跟你不一樣,他不會這樣逼我,不會使你這樣的手段!他懂得怎麼尊重我,就像我也尊重他相信他一樣。段輕鴻,跟你說這些也沒有用,反正你的目的是要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傀儡,甚至愛上你然後任你擺佈!”
她話語尖刻,想要刺傷近在咫尺這個人,誰知反倒像是針尖,挑破了她心底一直以來自己都不敢面對的毒瘡。
兩條已然相交的直線不可能再恢復成平行,她多怕自己沉淪,變成他手中沒有靈魂的棋子。
段輕鴻眼中被怒火燒出一片紅網,一整晚不眠不休,怕她真的走了,或者又遇上危險來不及趕到,只等天際泛白就追上來,等到的卻是她這樣一番狠心絕情。
也許她說的對,口頭的約定是無效的,就算一個月,三個月,半年,等到他身體完全康復,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她還是對他不會有一點留戀,說走就走,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