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沒搖頭,就那麼看著我,眼睛裡全是淡漠和清冷,聲音也冷冷的沒有一點起伏:“離開烏克蘭吧,回北京也行,這地方和你八字不合。”
警察過來要帶他離開,我使勁攥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鬆手!”他硬邦邦地說。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不說話也不肯鬆手。
他的手臂抻直了,用力要掙脫我,我的手心出了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手從我手中一點點滑脫,直到完全分開。
他消瘦的背影終於在長廊盡頭消失,始終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在看守所裡我還勉強控制著自己不要失態,出了門再也支援不住,雙腿發軟,扶著牆喘息半天勉強才透過一口氣。
那天晚上我在酒館喝高了,逼著邱偉聽我傾訴,把之前的無數細節都晾出來盤點。
最後我說:“你聽到沒有,他讓我走。我還能走到哪兒去?經這麼多事兒了,他幹嘛還要裝大尾巴狼?他要有個什麼好歹,我活著有什麼意思?”我用力拍著桌子,“丫就是一混蛋,我怎麼會認識他?我為什麼要認識他?”
邱偉開始還想笑,忍得眉眼皺成一團,然後他嘆口氣,沉默幾分鐘後問我:“你究竟瞭解他多少?”
我伏在桌子上,完全拒絕回答。
誰都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就是糊塗,那又怎麼樣呢?片兒湯話誰都會說,真遇上命裡的劫數又能怎麼樣,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去,甭管回去多少次,到了關口上我可能還是同樣的選擇。
我的確不瞭解他。初遇時只知道他風流英俊,完全看不到月亮的另一面;等我逐漸醒悟,早已泥足深陷拔腿難逃,再也來不及回頭。
邱偉說:“不怕你恨我,以前我勸過嘉遇和你分手。我說你們倆不合適,乾乾脆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嘉遇你算算,自打你們認識,倒黴事消停過嗎?老輩兒人總說八字相剋,不能不信。趁著感情還沒到那份兒上,早分了還沒那麼痛苦。”
我笑了笑:“你不就想說,我是個掃把星嗎?這彎兒繞得你不累嗎?”
“我沒這意思。”他有些尷尬,“我是想說,他的確沒看錯人。他跟我說,挺乾淨透澈一小姑娘,全心全意在我身上,我要是現在跟她說分手,就是活活兒毀了她。”
邱偉平時沒這麼多話,說話也不會這麼語無倫次,明顯他也喝多了,
我頭枕著自己的手臂吃吃笑起來,笑得無法抑止。
“哎趙玫你沒事兒吧?”邱偉心虛地碰碰我。
我搖搖頭,一口氣幹了半杯啤酒,只覺得一點酸澀從心裡慢慢膨脹,最後堵在嗓子眼那裡。我哽咽起來,被酒嗆住,咳得滿眼是淚。
“趙玫……”邱偉滿臉歉意地看著我。
我站起來飛快地衝進洗手間,對著洗臉池兜腸刮肚吐了個乾淨。
等我終於抬起頭,從鏡子裡面看到的,是一個臉色蒼白的陌生女人,眼睛下面兩抹青痕,眼神呆滯,頭髮枯澀無光。
我手撐著檯面,渾身簌簌地抖,從國內回來,左右不過一個月的工夫,自己就象老了十年。
邱偉追過來在外面敲門,“趙玫?趙玫?”
我深吸口氣,撩起涼水洗把臉,然後開門出去,“我沒事。”
他的酒像是醒了一半,一直道歉:“你就當我說的都是放屁,他究竟待你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算了,邱哥。”我蘸著酒水在桌上畫著圈,猶豫半天才問他,“你是不是還瞞著我一件事?”
“什麼?”
“你上回沒跟我說完吧,嘉遇為什麼要放過那個人?”
他在騰騰煙霧中扭過臉,一臉詫異地注視我:“你跟嘉遇見面沒問過他?”
我乾笑一聲:“你覺得憑他的脾氣,會把這種事兒告訴我嗎?”
邱偉垂下頭,看著眼前的啤酒杯,半天不說話。過一會兒他用力捶一下桌子,震得杯子裡的酒都濺了出來,“為什麼呢?就因為那人跟他說,要給女兒寫封信。那兔崽子告訴他:孫嘉遇,你也甭覺得自個兒委屈,你爸死了你沒見著,可當年為那麼點兒錢你硬是逼著我離開中國,害得我好好一家子妻離子散,老婆改嫁,連女兒的姓都給改了,我閨女打從出生長到現在,就不知道她還有我這個親爸爸。我媽死的時候我也不在身邊,她是叫著我名字嚥氣兒的,這筆賬咱倆怎麼算?”
我的牙齒在手指頭上咬出幾個鮮明的牙印兒,聲音直哆嗦:“就為這個?”
“啊,那人還說了,你見了我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