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響,安安的身體還在微微起伏,我不明白啊,為什麼早早地下了死亡通知單,我湊近他,用熱乎乎的舌頭去舔他的眼睛,他討厭我這麼做,但我想讓他醒過來,聽他用嫌棄的語氣說:你這樣真噁心。
“愛因斯坦·肥——”
“噯——”我歪著頭看他,他第一次叫我這個自起的外號,可我一點都不開心。
“你信不信,我會來接你。”他說話一字一頓,有些費力,說一會就要緩口氣。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我想跟著你一起去死?”
他咧咧嘴,無聲地笑了笑說:“你話真的好多……之前被你煩死了,這幾天沒見你過來,竟然覺得空蕩蕩的太安靜,很不習慣……還有,不準做傻事情,好好活著,我說的來接你,不是接你去地下啊,蠢貨——”說完這句長長的話後,他閉上眼睛,歇了好久才又睜開眼,看著我,他的眼睛很漂亮,總是很有神,但現在,我卻覺得那黑黑的眼睛上彷彿敷了層不太乾淨的膜,令他無法聚焦。
我哈哈笑,心裡又甜又苦,彷彿吃了一顆有玻璃渣的糖:“我就知道你嘴上一套,心裡一套,其實一點都不討厭我對不對!嗯——我們這是在訣別嗎?說什麼不是去地下,難道你還能再保留記憶的重生到別的動物身上,然後來找我嗎?不可能的,那個時候我們離的更遠吧,除非你變成一隻鳥,哈哈——我真想跟你做永永遠遠的好兄弟,永永遠遠的在一起,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一點都不開心!”我有點委屈,心也很痛,第一次經歷這麼痛苦的時刻,我甚至覺得自己快死了,那種面對生命流逝的無力和無助,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地往下流,我聽到身後傳來棋棋的腳步聲,很輕很輕,但我能區分出來,家裡每個人的腳步頻率,包括不刻意隱藏自己的安安的走動聲。
他張張嘴,說不出一句話,開始粗重的呼氣吸氣,那種空洞的聲音再次襲來。
我恐懼地轉身看向棋棋。
“救救他吧,你救救他吧!”
棋棋跑到病床前,開始呼喚醫生,很多人都湧進來,有醫生、護士、章玥、嘉旺,他們將病床團團圍住。
我遠遠看著床上似乎已經看不見,卻一直在向我所在的方向注視的安安。
說什麼會來接我,信你才有鬼啊!
接著,儀器傳來非常刺耳的一聲:“滴——”
表示病床上的大傢伙,已經失去了生命特徵。
我從未想過,我和安安會在這樣的階段以這樣的方式分開,我曾經跟他說:“等我們老的再也吃不了肉,走也走不動,只能在落地窗旁臥著曬太陽,等著棋棋的兒子或者女兒給我們送煮的稀爛的食物時——咦,這麼一想,我還挺開心的!因為,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年!”當時我說完後,哈哈大笑。
安安依舊很不給面子的說:“那我可能比你早死。”
我問他為什麼啊,他說:“被你煩死的。”
聽到他這麼直接的回答,我又哈哈大笑起來。得意洋洋的說:“那不會,因為以後你會習慣我的嘮叨,如果沒有我的嘮叨,你可能還會不習慣!”
當時安安聽了我的回答,一臉嗤笑,並不認同,甚至說:“那也有可能是你先死,因為,我會被你煩的想……忍不住打死你。”
“大哥,不要這麼暴力嘛——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小弟!”
“滾——”
“喂,你真的很暴力——唔!”我捂住嘴,表示閉嘴了,不說了。
我往後退幾步,轉身走出病房。
“早知道就我先死,這樣子就不用面對親手送走你的痛苦,你倒是走的瀟灑啊……”
兩個月後
我躲在嘉旺所住房子的上一次樓梯上,聽到走廊裡傳來嘉旺和鄰居的交談聲,他的聲音充滿疲憊。
“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但是還是希望你能幫我們注意一下,如果看到我們那條金毛回來,在門口的話,幫我留住它,然後給我打電話,我會讓我朋友過來接他,麻煩你了,謝謝謝謝——”
“沒問題,一定一定,下次回國,記得約出來喝幾杯,咱這交情,你還用得著跟我說什麼謝謝?”
“成,不過,可能下次回來,要幾年後了。”他沉沉嘆了口氣。
傳來鄰居關上門的聲音,我貼著牆,探出一點點腦袋,對合上的電梯門說了聲再見。
我離開醫院後過了不久,澄澄割腕自殺,家裡誰都不知道她早在高二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高考結束後,對方卻告訴她,要跟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