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酸又難堪又尷尬,亂的一塌糊塗。空氣安靜的可以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她等著那聲音響起來,卻好久都沒有聽到說話聲。
譚東城半伏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一張小臉。她的眼睛緊閉著,抗拒著不睜開眼,與那黑睫毛相對應的是她那沒有一點的血色的臉頰,小下巴比以前更尖了。
她輕飄飄地就像是一片葉子,飄在水面上,隨便一點風吹過來,都能輕巧地將她覆滅。他兩次把她推向了死神。如今看到她還能有口氣躺在那兒,他全身的痛都攢到了一起,心臟更是疼的無以復加。
他慢慢把頭埋了下去,貼著她的手,他的眼淚瘋狂奔流。“可兒,可兒,”他悲慟地低語:“我沒想到我們是一個爸爸的,我用了幾天的時間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我們要是一個爸爸?老天真的是在玩我們。你知道,當我知道我們很可能是一個爸爸的時候,我真的不想活了。可是,我在死之前,我必須確定你活下來,我不能讓我爸同時失去了他的兒子和女兒,讓他老了老了無人可依。不能讓他失去了一個兒子,讓他那個還沒來得及叫他一聲爸爸的小女兒也沒了。”
她倔強地不睜開眼,眼裡的熱氣卻層層頂著睫毛往出奔湧。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們已經成了陌路,沒有人可以和自己曾經愛過的女孩成為朋友,我更不行。能成為朋友,要不是沒有深愛,要不就是自欺欺人。如果曾經深愛現在已經不再愛,大千世界,那麼多女孩,我何必一定要和她成為朋友?。所以,我們終有一天一定會成為陌路。”
他哽了一下,慢慢抬起了頭,眼珠潮紅地盯著床上的那張臉。“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的那句,你很自私,即使你不想我成為你的男朋友,你也不想失去我。其實,我也很自私,我希望即使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也能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偷偷想起我。但是,所有的這些,都是我們一廂情願的奢望。因為有一天,我也會結婚,會生孩子,我們總有一天會迎面在某個公共場所遇到,大家挽著各自的另一邊,客氣地和對方微笑。想到那種滋味,比你不愛我還痛。”
他咬緊了牙關,神經繃得疼了。“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我們還有另外一層關係。原來,你的身體裡不僅流著我的血,我們本就流著共同的血。你無法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我難過,我傷心,我痛苦,我恨不得想把自己殺了。可是,我同時又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因為,我終於換了另外一個方式重新擁有了你?因為,這種擁有,無論世事如何變遷,都無法更改。血濃於水,所以,我比許橈陽幸福。”
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狂流。
他用衣袖幫她把眼淚擦乾。他的聲音繼續惻聲響在她的耳邊。“當你在搶救室裡沒有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能活。在人間,你被人欺負的時候沒有人保護你,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一定要跟你去,怎麼著,我也要去保護你。我不能讓你二十年前被人欺負,換到另外一個世界還被人欺負。”他嘆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再望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珠更紅了,聲音更澀,更溼潤了。“這回,許橈陽有一百個理由也趕不走我了對麼?可兒。”
她驀然睜開了眼睛,他們目光立即接到了一起。淚珠從她的眼角縱情滾落,紛紛擾擾地往下落。透過淚霧,她痛不欲生地瞅著他。
他瘦了,下巴上,積蓄幾天的鬍子像雜草般地橫在那兒,使他憔悴的已經不成樣子,他已經不像是她最初認識的譚東城了。他的眼睛溼紅,眉頭微蹙,眼底深處是一種狼狽的熱情,糾結的痛楚。他們互相看著。她衝他悲愴地搖頭,她的唇角痙攣,抽搐半天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他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凝視著她,搖著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我們沒有發生過那件事多好,如果我們之間在我們最初相識的時候相認該多好。可是,”他的手沒有收回來,轉到了她的臉頰。他拭去她腮邊的眼淚。擦完了,也沒有收回手來。“老天就不是這麼安排我們的,它一定閒極無聊,想看看我們是怎麼過來的。那麼我們就過這道關,從此以後,你身邊不止有一個許橈陽,還有一個我。”
她眼淚更加瘋狂地往下流,喉嚨裡的硬結僵硬得打不開。
他的手摸著她的臉頰,深深切切地凝視著她,眸底有抹傷痛更深重地往上奔湧,然後,他終是控制不住,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的頭。“可兒,可兒。”他痛心萬狀地叫。“你可以不認我,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要不理爸,因為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媽媽。如果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