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鋒利的刀兵泛出一道道冷光,車前車後都交上了手。
她凝神觀察,這隊黑衣人身手個個不凡,招式頗有章法,不像尋常土匪山賊。出招也從不陰損,沒有刀刀都奪人要害的狠戾,更不像是江湖上替人賣命的殺手……究竟是誰要對她不利呢?
謝綾按兵不動,注視著外頭的動向,懷裡的扶蘇幽幽醒轉過來,眯著眼問:“乾孃,外面怎麼了?”
話音未落,車簾突然被人掀起,一道劍光閃過,直直刺向她身前懵懵懂懂的扶蘇。
謝綾一驚,立刻想挪開扶蘇,自己來受這一劍。哪知對方似乎也看到了扶蘇,竟有意避開了他,一劍刺歪,只擦過了謝綾的脖子,劃了一道淺痕。
謝綾痛得一皺眉,蒙面人露出的眼中似也一沉。一擊未中,竟不再流連,返身大喝一聲:“撤!”便率部退下山頭。
“不要跑!”蘭心被惹怒,第一個就要追上去。
謝綾的聲音從車中傳來:“不用追了。”
蘭心咬咬牙回車,正見到謝綾捂著脖子,指縫間鮮血淋漓,頓時嚇得扔掉手中的劍,雙手抱住謝綾的肩膀哭喊:“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你不要嚇我啊……”
謝綾微皺眉頭:“一點小傷。”她用另一隻手推了推膝上癱軟的扶蘇,“把他弄下去。”
蘭心一愣:“……小少爺他?”
謝綾忍著脖子上的痛,淡淡道:“嚇暈了。”
蘭心把軟綿綿癱成一團的扶蘇安頓到另一輛馬車上,拿來藥箱給謝綾上藥,邊上邊恨聲地罵:“究竟是誰,竟敢行刺小姐你。”
謝綾抬頭望了回月亮:“我最近除了溫老賊,還與誰有過生意來往?”
是溫丞相?蘭心嚇得一抽氣,恍然大悟:“小姐懷疑溫丞相過河拆橋?那溫丞相家的喜宴……還去麼?”
“去。”謝綾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血跡,白皙的手背上一攤刺目的殷紅。她疼得抽了兩下嘴角,笑哼了聲:“當然要去。”
第二章 將軍府
永寧巷在長安城東,西臨皇城,北起朱雀街,一向是富貴人家置宅的地方。謝綾在長安城的住處便在永寧巷盡頭,名曰宜漱居。
馬車碾過永寧巷間飄落的玉蘭花瓣,薄冥時分的永寧巷靜謐安詳,唯有盡頭的宜漱居里傳來人聲。
管家鍾伯帶著婢女們候在門口多時,遠遠瞧見謝綾的馬車,便迎了上去。
謝綾被蘭心扶著下了車,向他點了點頭,便徑自向院子裡走去。長廊間兩個婢女端著衣裳行色匆匆進了臥房,裡頭已為她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湯。
許是昨夜一場虛驚,她後來睡得不好,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想漏了,苦思冥想,也不能得其究竟。如此一來,便格外渴望好好泡個熱水澡解乏。
謝綾把自己沉進浴桶裡,手裡隨意捏著一片溼漉漉的花瓣,越想越不對勁:不應該啊。昨夜那夥人訓練有素,領頭的那個黑衣人更是武功卓群,連蘭心她們都未必能擋下。那一劍也確實是要她性命的。
可後來為什麼放過了她呢?
她摸著脖子上新結的痂,仔細推敲了一下。就算那一擊因他的一念之仁刺偏,當時的情形,他完全是有時間補上一劍的。明明想要她的命,卻立刻撤退……
指尖的花瓣突然落上了水面。
她動了動自己夾住花瓣的食指,卻感覺到一絲不該有的僵硬。是她多疑了麼?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謝綾連忙起身擦乾了水,披上件衣裳,拿起梳妝檯上的一根簪子,往自己的食指上一戳。
指尖並不覺得有多痛,像是神經被麻痺了似的,只能模糊地感覺到有針刺入的觸感,被扎破的地方往外冒了血珠,竟隱約泛黑。
果不其然,她中毒了。
以她多年浸淫醫術,竟沒有察覺自己中了毒。依此毒的毒性,若是晚發現一步,恐怕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便會全身麻木,一聲不響地喪命。委實狠毒。
“蘭心。”
房門從外被推開,蘭心瞧見只披了一件衣裳的謝綾,連忙拿來擺在方凳上的乾淨衣裳給她披上:“小姐怎麼穿這麼少就站著?天氣涼,可別凍壞了。”
謝綾把手指伸給她看,沉聲道:“寫一封信給師父。說我中了毒,請他速速進京。”
蘭心吞吞吐吐應了聲“是”,詫異得說不出話:“這,怎麼會這樣?這天下還有小姐你解不了的毒?”這世上除了謝先生,醫術最好的便是眼前人。連小姐都解不了的毒,該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