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出現在面前,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宇文憲真的回來了。他踏著滿地陽光,朝我們走來,身後是一堂秋色。
他來到床邊,我趕緊起身讓開,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根本就沒有辦法站直,宇文憲忙扶住我,敏敏和一個婢女上前將我接過,把我扶到了門外。
我坐在門外休息了很久,腦袋越來越疼,敏敏說,我已經在裡面呆了兩天一夜,既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身體才會這麼虛弱。
☆、暗殺
我的腦袋很疼,喝了兩杯水,又站了許久,麻木的腿才有了知覺。宇文憲被搶救豆盧氏的大夫請了出來,孩子也被產婆抱走了。
我站在他身邊,不知該說什麼。我知道此刻,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用,豆盧氏的血都流乾了,救活的可能性很渺茫,這個時代,又沒法輸血,即便是有辦法輸血,也沒法知道血型。在古代的醫療條件下,難產的話,基本上就是宣告了死刑。
我想,最不濟,豆盧氏在死之前,最起碼見到了丈夫一面,生下了自己的孩子,比哭長城的孟姜女多了那麼一絲幸運。
宇文憲滿臉的自責,眼睛裡的痛楚,幾乎將他吞噬。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怕當年李琦死去的噩夢再次上演。
宇文憲失神的坐在圍欄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一尊雕塑。
我走過去想要勸慰,卻因太虛弱,一時暈眩,倒了下去。我最後看到的場景,是宇文憲眼疾手快地起身接住了我。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敏敏說,豆盧氏最終還是死了,我聽到這個訊息,覺得很難受,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平日裡也和她並無交情,但一想到她是死在我面前的,就難過的無法釋懷。
豆盧氏葬禮那日,我再次見到了宇文憲,他看起來很疲憊,對於眾人的弔唁沒有任何回應。我終於知道,原來負罪感,真的能毀滅一個人。
葬禮之後,伐陳的軍隊大敗而歸,宇文直作為總指揮官對戰敗負責,被宇文護免官。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從。
宇文直自從被免官之後,不僅沒有鬧事,反而收斂了許多,不再戾氣鋒芒,也不再整天圍著宇文護轉,同宇文邕的關係更加親近。
十月,天氣轉寒,宇文邕派宇文護出使梁國。
宇文護走後,宇文邕又派他的兒子宇文訓出任蒲州刺史,宇文深出使突厥。
之後,宇文邕再也沒有見過我,我去找他,守衛的禁衛軍也說,宇文邕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
我隱約覺得要有大事發生,看起來平靜的皇宮,似乎暗藏波濤。
太后本是信佛之人,佛家講究戒葷戒淫戒賭戒酒,太后平日裡也確實恪守此規,但自從宇文護走了之後,她突然迷戀上了吃酒,還越來越不喜歡我們去拜見,最後直接明令禁止,沒有她的召見,誰也不能去含仁殿。
宮裡發生很多奇怪的事情,讓我開始擔驚受怕,不知所措。
宇文護在過完年之後才回來,他一到長安,便被宇文邕接到了文安殿議事。
一夜平靜,我第二天醒來才知,宮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宇文護已於昨夜被擊殺,宇文邕連夜召見長孫覽等人,下令逮捕宇文護的兒子和黨羽。
伏侯隆恩、侯伏侯萬壽、劉勇、袁捷,直接被抓到宮殿中賜死,就連當年直接向宇文毓灌□□的小廚子李安也被砍了頭。
宇文護留在長安的兒子們,都是沒有封侯,或沒有實權的人,直接伏法,而兩個有權的兒子,宇文訓和宇文深早就被宇文邕派了出去。宇文邕派宇文盛和宇文德帶著文書趕去蒲州和突厥,不用審訊,直接在路上賜死。
事情結束之後,我才知道,宇文邕在宇文護回長安之前,根據宇文直提供的線索,換掉了所有宇文護的人,全部安插自己的眼線。連太后嗜酒的事情,都是陰謀,宇文邕同宇文護在文安殿議完事,以向太后宣讀“酒誥”為由,直接將他請到含仁殿,埋下重兵將其暗殺。
我想,宇文邕早就在等這一天了,他從來都是假裝屈服,實則按捺心思,養精蓄銳。這一切的□□,就是宇文直的倒戈,他成天和宇文護混在一起,知道他所有的情報。宇文護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只是將宇文直罷了官,就被他出賣,加入了宇文邕的陣營,還火速的替宇文邕出主意,殺掉了權臣。
我不知道宇文邕從什麼時候開始籌劃這些事情,或許在他做皇帝的第一天就在做準備,又或許從宇文護殺掉宇文毓的那一天起,他就在等這一天。從宇文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