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一會兒去呢,你這是賣雞蛋去。”看著婦人挽著的裝滿雞蛋的大籃子,張寡婦說道。
“是啊,這些蛋我攢了大半年了,這不天涼了嘛,把蛋賣了回頭扯點布,該做冬衣了,嫂子不去賣蛋去。”農村人一年到頭光靠那點死工分,日子是過不好的,養頭豬、養點雞再好好營務自留地,才是來活錢的正經事。
“不了,我養的雞不多,也沒多少蛋,都留給柱子他們過事情用,到時候讓你家萬有可得給我經著心點啊。”張寡婦提到兒子的婚禮,臉上的笑遮也遮不住。
“那還用您說,給大侄子過事情,萬有啊肯定經心,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錢萬有的老婆滿口應承下來“嫂子我先走了,再晚就佔不上好地方了。”每逢趕集的日子,大家都會帶著自家的出產以供銷社為中心沿老街的土路鋪排開自己的攤子。因為人多,好位置都是要早早去佔的。
“日頭不早了,你趕快先忙你的去吧。”有經驗的村人,都能靠看日頭估摸出大致的時辰。張寡婦看了看日頭,衝萬有家的揮了揮手。
雖然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可是並不太熟悉的環境和陌生的人,讓田蘭對生活有種無法掌握的無力感,因此遇事總容易多想,患得患失。雖然昨天婆婆沒有過多的指責她,可她還是半宿沒睡著,因為和婆婆睡一張炕,又不敢頻繁的翻身,怕發出聲音吵著婆婆,就這麼睜著眼睛看了半宿窯頂,直到眼皮打架了才睡著。因為睡得太晚,早上就沒能起得來,今天的早飯是張寡婦做的,看到那雷打不動的糖水臥蛋放在面前,田蘭的心放了下來,鼻根也有些發癢,外頭都說這個婆婆是個潑辣不好相與的,可她對自己倒真是不錯,這讓從小缺乏母愛的田蘭感覺很溫暖,吃好飯就趕忙爭搶著去洗碗了。張寡婦吃好了,就把自己收拾了收拾,然後站在院子裡等田蘭,順便和那些趕集路過自家門口的鄉親們拉上幾句話。她也知道自己在外頭名聲不好,可她一個外來戶無親無故的,丈夫又死得早,自己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她要是不厲害點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好在現在算是熬出頭了,女兒嫁了人,兒女雙全,親家家境殷實,兒子在外當兵提幹,月月有津貼,再娶上個兒媳婦生個大胖孫子,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她尋思著日子好了,自己在外頭的名聲也不能太差,於是努力與人交好。
“娘,都收拾好了,咱走吧。”田蘭洗好碗筷,換上了出門的衣服。
“哎,咱走。”張寡婦和田蘭匯入趕集大軍,向老街進發,一路上張寡婦不斷地和熟悉的人搭話,偶爾和田蘭說上兩句,都是指點她叫人問好之類。田蘭柔順的跟在婆婆身邊,她姣好的容貌、害羞的模樣、溫順的態度,引起了不少大嫂大嬸的讚美。
她們沒有去老街而是徑直去了張桂蘭家,張桂蘭或者說村支書家就在老街的邊上和公路搭界的地方。這是當年兒子結婚時張有堂動用所有積蓄箍下來的一線五孔大石窯,很是氣派的一院地方。村支書張有堂是八輩子貧農,成分好,人又勤快精明,解放後貧下中農翻身做主,他很快就抓住機遇,在村裡當上了領導。因為他的遠見,早年勒緊了褲腰帶供出了弟弟張有軍,張有軍如今是原西縣的縣長,公社的領導見到張有堂都要禮讓三分,這不,一大早張有堂就端著茶缸子去公社找人下棋了。
她們進門時,張有堂的老婆來打了聲招呼,就回屋帶孫子了。張桂香把她們引進了自己住的那孔窯。
“嬸兒,田蘭,早上好”她們剛坐下潤葉就掀簾子進來了,笑著對田蘭說“我聽到院子裡有人說話,就知道你來了”
“葉子,今兒不回縣裡。”張寡婦笑著問潤葉。
“不回,我明天早上沒課,明天搭便車回去,中午之前到縣裡就行。”潤葉答道。
“今天逢集,蘭子要買點東西,你的眼光好,幫著去參謀參謀。”張桂香對潤葉到,她和她娘要商量些事,趁機把蘭子和潤葉支出去。
“好嘞,蘭子我們逛逛去。”張寡婦給了田蘭十塊錢,潤葉拉著田蘭出了門。
塵土飛揚的老街上人聲鼎沸,田蘭好奇地打量著身邊的一切,追尋記憶裡某些已經模糊的影子。潤葉看著她東張西望的樣子,想到她的處境,很是同情,熱心的給她做著指點。田蘭一一的用心記下,所謂無商不富,田蘭想要脫貧致富奔小康,做生意無疑是條好路子,只是具體做什麼還要好好思量思量。老街不大,很快就逛完了,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東西少得可憐,她們很快就在供銷社買好了東西,只可惜結婚用的紅紗巾賣完了。潤葉說記得縣供銷社裡有一種很好看的紅紗巾,回去就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