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薛寅殺氣外露,仍是不溫不火的樣子,然而下手依舊毫不含糊,行動迅速,動作乾淨,可到底對方人多,這些人他全盛時期可以輕易收拾,可如今……柳從之微微一笑,就在他思忖的功夫,有兩人覷到空隙,同時向他斬來!
兩刀自兩個方向而來,這是要把他大卸八塊!電光火石間,柳從之眼也不眨,一手持單刀架住其中一把刀,另外一手空手往外探,硬生生抓住了襲來的另一把刀的刀鋒!
空手接長刀,其後果可想而知,眨眼間柳從之手上鮮血滿溢,順著刀刃往下淌。柳從之神色卻丁點不動容,手上凝力如鐵,那持刀的月國人竟不能再前進半分,他趁這個時候持刀的另一手借力一攪,直接讓襲擊他的另一人長刀脫手,而後動作飛快地持刀回斬,送了這人下黃泉。
他此行極險,雖然得以脫困,但左手已是廢了,不可能握刀。左手劇痛,柳從之卻像是無知無覺,右手握刀直取方才襲擊他的月國人,此時一番廝殺之下,這群月國人只剩下幾人,剩下的心裡未免惶惶,有的已然萌生退意,這人一擊不中,心中已有這個打算,然而見柳從之也是廢了一隻手,登時精神一震,殺心又熾,也是不甘示弱地衝了上來,反手就是一刀!
他這一刀來勢兇狠,卻也不快,柳從之側身打算閃過。
可在這要命關頭,他閃避的動作卻慢了一步。
下一刻,柳從之胸膛上一道刀傷橫亙而過,血流如注,他頹然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然而持刀的手一點不抖,仍然十分準確地刺出,一刀斃命。
薛寅聽見變動,回頭看一眼他,同時,僅有的還活著的兩名月國武士見機撤了出去,他們情知這次是碰上了硬茬子,一隊人近乎全滅,這二人出奇強悍,再這麼下去恐怕後果不妙,事已至此,不如先撤,再謀後計。
薛寅見他們離開,雖有心除惡,心中仍是隱隱鬆了口氣。
以一敵多這等事,他做起來實在頗為勉強,雖被激起了兇性,一把刀使得無比霸道,可他不擅長力,再拖久一點,恐怕就要力竭了。這當口他渾身都發軟,而且身上傷口也不少,萬幸都不是大傷。只是……他精疲力竭地喘一口氣,麻煩的不是他,而是柳從之。
柳從之力盡倒在了地上,周身盡數染血,臉色慘白。若非柳從之仍在喘氣,薛寅看著這個樣子恐怕也要以為這人已經死了。可人雖未死,恐怕也不遠矣,柳從之胸膛上刀傷雖僥倖未能傷及內臟,但情況恐怕也不容樂觀,更何況這人素有舊疾……
薛寅蹲在柳從之身邊,低頭打量他的傷勢,微微搖頭。
生死未定,柳從之卻在微笑。
他仰躺的姿勢近乎放鬆,然而身體不自然地抽搐,面色青白。若說薛寅半面覆血看著像惡鬼,那柳從之臉色蒼白,帶著沉沉死氣,著實是個死鬼。
這死鬼卻在微笑,笑容溫和,神情帶一絲恍惚,眼中一片空茫。
薛寅低聲道:“你覺得你爬得起來麼?”
柳從之又吐出一口血,笑道:“你說呢?”他四肢一直在隱隱顫抖,還能用的右手不停地抓著地想要借力,可是他……爬不起來。
這一刀雖不深,卻是壓垮他身體的最後一根稻草,傷上加傷,風餐露宿,現在他……爬不起來。
薛寅靜靜看著他:“你快死了。”他微微閉目,只要這人殞命,他便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此情此景,蒼涼之餘,又堪稱平生恥辱。柳從之卻仍在微笑。
“我是快死了。”
手腳都不像他自己的,渾身劇痛,他能感到自己的血慢慢流過四肢,帶來一絲溫度,接著血的溫度也漸漸冷卻,於是他在徹骨的冰涼中明白,自己快死了。
一生拼搏至今,九死一生,竟然是死在這裡麼?
比他預計得要早,但若說意外,似乎也算不上……柳從之向來膽大包天,拼了命求生,同時也不把死亡當一回事……人生在世,總有生死沉浮,這個結局雖然落魄,可也……無多少遺憾。
柳從之微微一嘆,悠悠道:“人生至此,也是個了局。一路多謝你相陪。”
最後這一句話是對薛寅說的,薛寅看著他含笑的眼睛,稍微怔忪。
☆、第53章 命懸一線
薛寅蹲在柳從之的身體——暫時還不是屍體旁,嚴肅地思考一個問題。
柳從之竟然要死了。
這人懷著一顆金剛心,一張臉皮厚若城牆刀槍不入,一條性命貴極卻又賤極。貴在他一人生死能牽扯天下大局、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