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這種信,那恐怕得肝腦塗地發誓效忠,這麼一封信落到薛寅手中,卻只讓小薛王爺額冒青筋,直想把這封信燒了了事。
想燒是一回事,能不能燒是另一回事,薛寅一目十行將信看完,末了,露出一個笑容。
姓柳的別的不說,說起正事,還真是能和他想到一塊兒去,柳從之擒了沙勿又放,著實是樁好事。
薛寅心情一好,看這封寫的不全是正事的信就覺得也不是那麼礙眼,想了一想,將信收了起來。
這可是皇帝陛下的墨寶。
柳從之當年做名臣的時候,一幅字就是價值不菲,以如今柳從之的身份,若來日柳從之平定戰局,重回大寶,其墨寶值多少錢,可想而知。
姓柳的這是筆下有黃金啊。
薛寅想到此處,眼珠一轉,收著就收著吧,指不定哪一天他沒錢了,就把這信拿出來,摹幾個字去賣錢。
——或許是窮困慣了,小薛王爺對錢這種東西,比較執著。
若柳陛下知道薛寅心裡打著這個主意,必然會十分體貼地問:“需要我專門寫一幅麼?想要什麼字?”
柳陛下有才名,有才華,一筆字也真正是下苦功練過的,漂亮得很。他是個大名鼎鼎的文人不假,但文人傲骨似乎半分沒有。清高文人或許會嫌賣字跌份,至於柳陛下,當然絕無這等顧慮。
不過柳陛下似乎也不曾落魄到要靠賣字賺錢。
柳從之注視眼前情景,微微一嘆。
今日是個士兵歡慶的日子,叛將王溯將於今日伏法,公開處死,以正風氣。
王溯手戴手銬,腳下有腳鏈,頭髮花白,看上去十分狼狽。觀刑之人大都是許多百姓,也有不少士兵,見著這臭名昭著的叛將,都是面露不屑與憤恨。
王溯在眾多汙言穢語,以及層層謾罵中依舊沉默,不發一言。他削瘦得形銷骨立,孤零零一個孤家寡人,無親無故無朋,縱然罪惡滿身,該當此下場,看在眼中,也未免讓人唏噓。
柳從之靜靜看著,行刑時辰未到,他忽然站起身,拎著一壺酒,走到了刑場之上。
柳從之做事,自然無人敢攔。行刑的劊子手閃向一邊,柳從之在王溯面前停下,將手裡酒壺的封撕開,而後要了兩個碗,將酒倒在碗中。
王溯聞到空中四溢的酒香,稍微恍惚。
“景雲春。”他喃喃道。
“正是景雲春。”柳從之遞了一碗酒給他,嘆道:“當年你於遼城設宴為我送行,開的就是這景雲春,遼城烈酒……”他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今日也用這酒為你送行。願你來生……”
柳從之頓了一頓,揚眉道:“願你來生,俯仰無愧!”
王溯一時竟也動容,顫抖著飲完了酒,末了臉色微微發紅,一扔酒碗,末路窮途,竟是豪情頓生,顫聲道:“願我來生,俯仰無愧!”
柳從之微微一笑,也仰頭喝酒,一飲而盡。
大丈夫一生行事,唯俯仰無愧四字而已!
當日,通敵叛國的遼城守將王溯被當眾處決,百姓飽受月國之苦,無不拍手稱快。柳從之也由此收安民心軍心,他短短時日內已侵吞北僵數城,保民眾不受月國匪徒侵擾,於北疆聲譽竟是頗佳。
王溯伏誅同日,一場大敗之後在北地潛伏許久的將領陸歸帶少許兵力終於與柳從之匯合,聲淚俱下痛陳自己於遼城的慘敗,又向柳從之呈上月國情報,重歸柳軍旗下。
自此,孤身逃離宣京的柳從之在北疆站穩了腳跟,旗下有陸歸,崔浩然二員虎將,兵力不少,所佔地盤也不小,短時間內能做到自給自足,大軍糧餉暫時不成問題。
同一時間,沉寂已久的宣京一方經歷朝堂上下種種起伏博弈後,馮印坐不住了。
馮大人近日被朝堂之上的種種狀況弄得筋疲力竭,甚至還病了一場,得虧他擄來的紅顏海日姑娘實為他知己,軟語相勸,照顧妥帖,馮大人經其照料,才算是緩了過來。北邊的訊息被他牢牢封鎖,但柳從之已經打出柳旗,實在架不住有人訊息靈通。馮大人名不正言不順,本就是打著皇帝暴斃的旗號作威作福,這下皇帝沒死,馮大人的處境可想而知。
可凡事一不做二不休,已經做了就無後退之日,馮印索性撕破臉皮,直接名不正言不順地登基稱帝,成了馮陛下。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下子天下有兩個陛下,自然是大大的不妙。新登基的馮陛下牢牢把持局勢,不容任何人說他一個不字,鐵腕之下,一時竟也無人敢違逆,頗有些萬人之上的氣勢。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