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我的面板,鑽進骨子裡。我強迫自己把那九個女性慘死的畫面驅出腦內,用發抖的手再次摳出戒指上那個尖角,逼自己直視他那對淺灰色的眼瞳,“你是那裡的醫生?”
“心理醫生。”垂首鬆開綁住我左腿的粗繩,曹晨將那塊小腿上的皮肉貼上我腿肚的傷疤,再用粗繩把我的腿死死綁回椅腳,好讓那塊皮肉被夾在中間不再掉下來,“我知道那段時間你非常需要幫助……但你沒有找我做你的心理醫生,所以我想等你恢復以後再接近你。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和那個秦森在一起了。”
語氣裡的笑意逐漸淡退,他用力給粗繩打結,倏地抬首看向我,低沉的嗓音突然失控地尖銳起來,語速快得像是隨時可能變成憤怒的咆哮:“好幾次——好幾次我都想殺了他洩恨!”
我閉上眼忽略那來自死者的刺骨寒意,小心翼翼地深深吸氣,以免自己難以自控地惹怒他。他終於因為我這個動作而有了反應,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掌心還沾著汽油的氣味和死亡冰涼的氣息,慢慢滑過我的額角。黑暗中我聽到他的語調輕緩下來,近乎極致的溫柔教我背脊發涼,渾身都在顫抖:“不過我發現你和他在一起很快樂。我說過我愛你,魏琳。不像他們那種虛偽的佔有慾,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我不能奪走你的快樂。”
搖搖腦袋想要躲開他的觸碰,我依然緊緊閉著眼睛,竭力集中精神挪動被綁在椅背後的手,想要儘快割斷繩子。曹晨卻在這時騰地站起身,飛快地繞到了我的身後。我迅速撥動戒指捏緊拳頭想把尖角藏起,那尖銳的陶瓷頓時刺破皮肉扎進我的掌心。
“但是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你看看你自己?!”突如其來的咆哮在耳邊響起,他一把揪住我額前的頭髮拽起我的腦袋,瘋狂地扯拽我的頭髮逼迫我張開眼睛,嗓音嘶啞的怒吼幾乎震破我的耳膜,“四年前你們出了一趟國,你再次出現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的樣子究竟有多痛苦?!”
疼痛讓我睜開雙眼,模糊視線的淚水因為劇烈的搖晃而滾出眼眶,視野清明的瞬間,我看清楚了鏡子裡的人。
那是個看上去已經年過半百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紅色衣裙,蒼老憔悴的臉膚色薑黃,淚水爬過鬆弛面板堆出的皺紋,雙目空洞無光,滿頭灰白乾枯的長髮遮不住額角蜈蚣般猙獰醜陋的傷疤。她被綁在一張舊木椅裡,被頂燈投下的昏黃光線描畫出臉龐上每一道褶皺,神情痛苦地流著淚。她看起來那麼醜陋,醜陋得就像一頭瀕死的怪物。那身紅衣就是她軀體裡溢位的鮮血。就連她的眼淚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臭。
“是秦森沒有保護好你!是sanchezharris綁架你、折磨你、殺了你的孩子!是黃劭強/暴你!”鏡子裡的曹晨抓著她灰白的頭髮,瘋狂推拽著她的腦袋,五官扭曲地衝她吼叫、質問,“全都是他們的錯!你已經被他們傷成這樣為什麼還要自己懲罰自己!?”
陶瓷鋒利的尖角深深埋入我的掌心,滾燙的眼淚在鑽心痛楚的刺激下肆意洶湧,我早已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原因。我不知道究竟是疼痛讓我忍不住流淚,還是鏡中的女人讓我止不住哭聲。
我只知道那是我。
從四年前開始,就變成這副模樣的我。
我聽見自己發出困獸般的哭號。在這哭號聲中我記起一年前秦森坐在我病床邊的樣子。他不再如從前那樣坐得腰桿筆直、故作正經。長期縮在沙發上的動作令他習慣性地微弓著背,看上去就像個眼神陰鷙的小老頭。他枯瘦的身體被裹在早已不合身的衣物內,顯得更加消瘦而形容枯槁。那一刻我意識到他早已被毀,卻不能好好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被毀得怎樣徹底。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奇怪我為什麼知道這些?”曹晨直勾勾地盯著鏡子裡的我,像是禁受不住我的痛哭,漸漸變得眼眶通紅,目光哀慟,“我不能接受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需要知道原因。因此我跟著你們來v市……在藥店工作,找機會接近你。”他鬆開我的頭髮,輕輕撫摸我的脖頸,“我對你做過深度催眠,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他的觸碰不再讓我顫抖。他的聲音不再讓我作嘔。我聽不到他說話,看不到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軀體,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只能看到鏡子裡那個絕望哀嚎的女人。她張著嘴無聲地哀嚎,悲慟拉扯著她醜陋的五官。她弓起肌肉緊繃的身體,好像有再也無法承受的痛苦壓彎了她的腰脊,幾乎要將她壓垮。我看著她,和她一起流淚。
“你知道催眠吧。就像剛剛你逃跑的時候,我做的那樣。那是我第一次跟你獨處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