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趕我走呀。”
大家都笑了起來。
直到這時,蕭晨忽然有點兒留戀急診了,這裡的工作最苦最累,充滿了緊張和危機,讓人有種瀕臨崩潰的刺激感,促使人不斷地努力,時時刻刻都在與死神賽跑。急診的首要工作不是治病而是救命,所以只要在急診呆過的人才會更加體會到生命的脆弱與堅強,短暫與持久。
蕭晨並不討厭急診的工作,他打心底感謝這一年的急診生活。這種生活讓他更懂得珍惜,也讓他有機會認識了司驍騏。
蕭晨換了衣服,走出急診大樓往右拐了一下,右邊有一排科普長廊,在科普長廊的盡頭就是一塊巨大的展板,那是醫院的公示欄,自己的調令應該就貼在那裡,當然,旁邊應該就是章天啟的處分通報。
公示欄前有很多人,章天啟站在人群的中央,臉色鐵青。
蕭晨下意識地頓了頓腳想要退後一步,可稍一猶豫卻又大步走過去——早晚的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這時已經有人看到了蕭晨,紛紛向他表示祝賀,終於可以脫離急診苦海了。道完賀人群並未散開,反而沒話找話的人越來越多。
終於,蕭晨被人簇擁著站在了公示欄前面,他身邊站著章天啟。
曾經他們也這麼並肩站在安海醫院人事科科長跟前,說著同樣的學習經歷和工作規劃,心裡同樣在想著一進校門時便倒背如流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蕭晨,”章天啟淡淡地說,“高興嗎?”
周圍的人聲瞬間就靜了下來。
“挺高興的,”蕭晨說,“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回胸外。
“費了不少勁兒吧?”
“還行,不比你費得多。”
“跟科主任上個床能費什麼勁兒?”章天啟冷冷地說,“你在這方面最省事了,不挑男女。”
周圍驟然一片抽氣聲,甚至有人驚呼起來。蕭晨在一瞬間覺得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重逾千鈞,每一道目光都帶著鋒利的尖刺,能給身體帶來一種生理上可感知的疼痛——真的,他真的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一種尖銳的刺痛感,直達心底。
他深深地吸口氣轉向章天啟,微微提高聲音說:“我是同性戀這沒錯,不過我有自己的愛人,我不會逼著人家姑娘前腳做人流後腳就跟人分手。”
“姑娘?”章天啟哼一聲,“你有讓姑娘懷孕的功能嗎?”
“你有做人的底線嗎?”
“我怎麼了,至少我不靠跟人上床升職。”
“是嗎?”蕭晨淡淡地笑了,“那你現任女朋友是誰?”
周圍又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大家看著章天啟的目光中有了幾分鄙視,已經有人輕聲提到了小宋的名字。更多的人開始猜測章天啟的現任女友是誰,一時之間議論的矛頭髮生了調轉。
章天啟猛然瞪大了眼睛,似乎蕭晨刺到了他最痛的地方,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居然還敢這麼說……當初你是怎麼說的……”
蕭晨當然知道章天啟說的是在咖啡館裡兩個人達成的“協議”,可是……蕭晨忽然很想笑,因為他想起一句老話叫做“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他懶得去跟章天啟爭辯這個,因為他已經在人群的後邊看到了司驍騏的身影。
那個男人穿一件黑色厚外套,兩隻手插在兜裡斜靠在長廊的柱子邊,濃眉深鎖,眼睛裡泛出暴戾的神色,嘴角抿出極為憤怒的紋路。他在極力忍耐,就因為蕭晨說過一句“司驍騏,你得相信我,這事兒我能處理”。
蕭晨有點兒著急,跟章天啟在這裡纏鬥沒有任何意義,兩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揭老底簡直無聊又丟人。蕭晨想起司驍騏說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還說要給自己一個驚喜,於是他更著急了。如果這是賭局,勝負已定沒有懸念,蕭晨只想趕緊回家去看司驍騏到底給了自己什麼“驚喜”。
“章天啟,”蕭晨直視著章天啟的眼睛說,“我的確是同性戀,我也不怕讓大家都知道。同性戀並不犯法,也沒有哪條法律法規規定同性戀不可以當醫生。但是我想警告你一件事,有些話你不要亂說,毀人清白、誹謗汙衊是要承擔法律責任,不是每個人都像小宋那樣好說話!”
蕭晨這話說的實在太過坦然,坦然得甚至帶著理所當然的神色,他面容平靜,說話的聲音不帶一絲顫抖。站在人群后邊的司驍騏覺得自己的心忽然被一隻大手攥緊了,他從蕭晨的眼睛裡看到了最熟悉的光芒,自信、鎮定,帶著一點點嘲諷。
他驕傲地看著蕭晨,覺得這隻高傲的波斯貓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