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來圍觀,都說孟雲香實在太美了,不少男人都看得眼睛直了。他們說杜所長好福氣啊,取了這麼美的婆娘;他們說香姐這回是要嫁好人家過好日子了。他們羨慕忌妒恨,卻不知我們心裡的痛。
一切妥當之後,上午九點,杜小勇身著高檔西服,帶著浩浩蕩蕩的接親車隊來了。他喜氣洋洋,激動得臉色黑裡透紅,青春痘都興奮得要炸了似的,捧著鮮花,後面跟著攝像師。
香姐在家門口抱了抱我,沒哭,吻了吻我的額頭,只說了一句“小雨不哭,要聽話”,然後,她被杜小勇接上了婚車。
我說了不去參加婚宴的,不想看到婚宴的場面,所以我留在了家裡。
看著香姐身著聖潔的婚紗,被杜小勇牽著手,走過門前的小路,走上大公路,上了婚車,我站在家門口,眼裡淚花閃爍,卻咬著牙,堅持著不哭出來,不流下眼淚……
那是一種折磨,更是成長中的磨難,我不能哭,不能!
村裡人圍在家門外,有人說我真是傻狗,都不跟著去吃好吃的,不去拿紅包。我憤怒地咆哮了:“你們都他媽給老子滾遠一點!滾滾滾……”
他們一個個看著我,都有些害怕的樣子,很快就散去了。沒辦法,因為香姐嫁的是杜小勇……派出所副所長,在他們眼裡就是大人物了。
我轉身關門,回到房間裡,趴在床上,聞著香姐的餘香,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我沒用,還是哭了……
讓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婚禮的當天中午,香姐從鎮上大豪酒家的三樓上跳了下來。
大豪酒家就是杜家開的,三樓就是洞房所在。面對醉熏熏而慾望勃發的杜小勇,香姐從洞房窗戶上跳了下來。
她用死來捍衛清白和人格的尊嚴,用死前的呼喊來向所有賓朋宣告:她是林雷的女人,她死了,請杜家放過小雨!
她最後的遺言我沒有聽到,但有人說過,她流著淚,悽然呼喊著:小雨,一定要聽話!
杜小勇拉了香姐,但只拉斷了婚紗的披飾綢料,沒能抓住她。
香姐血染婚紗,當時並沒有死,被馬上送往市裡搶救。
喜事轉哀,杜家丟盡了人,但也輸不起那個臉,因為香姐和杜小勇辦了結婚證的,搶救應該掏錢還是掏了。
而那一天,我在村子的商店裡買了一瓶白酒,全喝了,醉得人事不省。得知香姐出事,都是第三天了。
我哭著趕到市裡的時候,香姐早已甦醒過來。杜家人見我到了,居然撇下香姐不管,去圍著在同一醫院治療的杜小成了。
因為醫生說香姐下半身徹底癱瘓,雙臂也有神經性功能障礙,拿筷子都成問題,再也站不起來,腦部重創,喪失了語言能力。這樣的兒媳婦,杜家不會再要了。
香姐記憶力還在,看到我,她竟然欣慰地笑了。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那笑讓我心痛,撲在病床上,淚水無法控制……
在醫院的一個多月時間裡,我花光了香姐的積蓄,也跟著護士學習護理技術,從出行、洗澡、按摩全身甚至到換姨媽巾。我不能拋下香姐,應該照顧她一輩子,甚至希望她能說話,能站起來。
現實如此殘酷,但我們依舊要相依為命。
香姐出院的時候,正好杜小成也出院了。杜小成換了一隻假左眼,轉去市裡上學了,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是鎮上初中的老大,被搞成那樣,真是沒臉繼續在那裡混了。
杜家沒找我的麻煩,大約是因為杜小成殘了,而香姐更殘,一殘換一殘吧?事情鬧得滿鎮風雨,杜家再欺負我,面子上也不好說了。但仇恨在我心底無法消除,越來越壯大,只不過仇人又多了幾個罷了。上天不要給我機會,否則我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接下來的日子,白天我帶著香姐在學校裡上課,死命地讀書;晚自習不上了,推著香姐,去鎮上的裁縫鋪做工掙錢。一開工就做到十二點,再推著她回家。第二天一早,又推著她趕往鎮上。
風裡雨裡,推著輪椅獨行,忍受人們的指指點點,我不在乎。香姐人前總是閉著眼睛,眼角淚花從來沒有幹過。我不能不隨時帶著她,因為她無法生活自理,包括上廁所。
生活是一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但有香姐,我什麼都可以承受下來。為她做護理、洗澡、按摩全身等等,讓我沒有青春的衝動,只有無盡的責任感,神聖而莊嚴,哪怕她很美,面板細嫩得瑩瑩潤潤,像白珍珠的熔液塑出的身軀,沒一點瑕疵。
每一個部分我都看過,極度完美,她身殘,卻依舊是這世上最美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