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火塘裡生起火來,將土豆放在吊鍋裡煮起來。
高山人家的燃料一般是松樹和蕨類植物,為了讓火燒得更旺,奶奶不時把乾燥的松枝折斷放入火中,空氣中瀰漫著松香燃燒時獨有的香甜,讓人剎那精神一振,明黃的火苗歡快的舔著鍋底,火光照亮了奶奶滿是皺紋的臉顯她份外慈祥和溫暖,過不了一會,水就開了,奶奶揭開鍋蓋用一根筷子來戳戳土豆的表皮看土豆熟的程度,直至土豆到了九成熟,再倒出鍋中所剩無幾的水,火塘裡不再留明火,只留下些紅豔豔的火炭,再將鍋吊起烘烤,直至鍋底水分完全蒸發,然後烘烤下的鍋底將最底層的土豆炕出一層厚厚的焦黃鍋巴時,土豆就算是好了,一開鍋一股濃香隨著熱氣翻騰而出,只見那一個個土豆的皮都被漲開,露出因為澱粉太過充分而呈現明顯半透明顆粒狀的內部來,看著這麼香的土豆,李煒哪裡還按捺得住,猴急的伸手就抓,剛抓住就馬上慘叫一聲,像是觸電般的把土豆又扔回鍋裡,直燙的抓耳撓腮,奶奶心痛的抓著李煒的手吹著,一邊埋怨道:“我的寶哦,沒得人跟你爭哦,給阿奶看看,燙到了啊。”
哎,李煒必須承認,自己的性格有些太急躁了,反而是哥哥,有條不紊的用筷子叉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土豆,一邊吹著氣一邊慢慢的用手剝著皮,然後小口小口的啃著土豆漸漸冷卻的外表,看著哥哥吃的如此香甜,此時李煒索性不急著吃了,先叉了一個鍋底上鍋巴最多的土豆,然後放到火塘的餘碳裡細細烘烤著,直至土豆周身焦黃之後也不剝皮,就直接先將鍋巴剝下來吃掉,只覺的鍋巴香脆清甜又帶著一股濃重的柴碳香味,然後再開始吃已經慢慢冷卻下來的土豆,只覺得口中香甜無比回味無窮,那隨著咀嚼千轉百回的特有清香足以讓你沉醉。
奶奶慈祥的看著李煒和哥哥一邊哈著熱氣一邊狼吞虎嚥,臉上笑開了花,她囑咐兄弟倆慢慢吃,她要到屋後菜地裡轉轉一會就回來,不一會,奶奶就回來了,藍色的圍腰兜著些東西,李煒一看是些剛摘下來的青辣椒(是很辣的那種而不是不辣的菜椒),奶奶摘掉辣椒蒂,就把辣椒放到火碳上烘烤,做法就如同前文做糊辣椒一樣,不過青椒不需要把水分完全烘乾,只要表皮在碳上烤出不均勻的焦痕即可,然後蘸上粗鹽,入口只覺得鹹辣非常,一口辣椒一口土豆,辣椒的鹹辣混合著土豆的香甜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奶奶就和他們說些老家發生的事情,誰家的孩子結婚了,哪個老人過世了之類的事情,雖然奶奶不識字,但是爺爺在世時說過奶奶年輕時的颯爽英姿,完全是巾幗不讓鬚眉,年紀輕輕就當了民兵隊長,唱山歌唱得一大幫小夥子抓耳撓腮就是對不上,她還是村子裡第一個反對包辦婚姻的(雖然失敗了,最後還是嫁給了李煒爺爺。)幹起活來比男人還要快,含辛茹苦的把爸爸二叔么叔拉扯大,現在年紀大了卻不願意下山來,雖然有二叔么叔照顧,但是在農村,即使人已經老了都是不可能停下來的,總是有活給你幹,一年忙到頭,很是辛苦,二叔么叔也曾經要奶奶休息,但是不管怎麼說奶奶總是會找些事情來給自己做,割豬草牛草,養雞養鴨……奶奶一直抱怨說現在過節越來越沒有她們當年好玩了,當時雖然物質條件匱乏,但是一過火把節的時候,全村男女老幼一齊出動,賽馬,鬥羊,鬥牛,摔跤,跳舞,對歌,雖然窮的要命,但是大家聚在一起通宵達旦的狂歡,現在物質條件好了反而不同了,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其他的逢年過節就是聚在一起賭錢,比賽的專案還有了獎金,反而失去了當年的快樂了,奶奶開心的說著當年的趣事,有時候太高興了忘記了李煒和哥哥不會彝語這個事情,一大段彝語聽的李煒暈暈乎乎的,說實話李煒並沒有完全聽懂奶奶所表達的意思,但是,李煒知道,奶奶其實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傾聽的物件而已。
二叔家和么叔兩家人都上山去了,因為明天就是火把節了大家就要瘋狂的玩上三天,所以農活的抓緊。說起來奶奶還真是兒孫滿堂,三個兒子,四個孫子,兩個孫女,雖然分家了一家人依舊是其樂融融。
奶奶一邊和他們聊著天,手上卻不停的把一些幹竹片松枝和破布條捆在一起,那些東西在奶奶粗糙枯瘦滿布老人斑的手下就好像自己有靈性般的自動拼湊在一起。奶奶每年都要給他們這幾個小輩做火把,今年也不例外。奶奶又給他們提起了火把節的傳說,李煒平時對自己民族的傳統比較感興趣,曾經在圖書館裡查過這方面的資料,火把節是彝族的的傳統佳節,白、僳僳、佤、布朗、納西、拉祜、普米等族也有過這個節的傳統,自漢唐起,已沿襲一千多年。火把節一般於每年農曆二十四日舉行,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