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太不正常了。今天臨出門前,他們還說晚上等爺爺回來一起吃晚飯,怎麼過了幾個小時就變成這樣了?中邪了還是怎麼的?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這裡打工連他那個刻薄的老婆都不知道,兩個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他想,應該去找人幫忙,哪怕丟了這張老臉,也先要把失常的孩子控制住。
他起身就跑,孩子們在後面追著。王康在罵他,王健在大哭,他的心越來越害怕。
眼看著就跑到建築工地了,那裡還有三四個工友,應該可以幫忙。王平久心裡急,腳下也快了些,但還是被王康抓住了。孫子抓著他的頭髮用力扯到後面,又是一頓拳腳!他受不了了,悶著頭胡亂推了一把,忽聽頭頂上襲來一陣勁風,下意識地抬頭一看。黑色的鋼筋至少有五六十根都在往下掉,最後掉在兩個孩子的頭上……
是自己的錯嗎?失手害死了兩個孫子?
他瘋了一般地爬過去,扒拉著壓在孩子身上的鋼筋。這時候,建築工地裡傳過來幾聲大笑,那是外地來打工的工友小鄭的笑聲。不知為什麼,王平久害怕了。看著黑色的地面流淌著濃濃的鮮血,驚懼感衝昏了他的頭腦。
他要找回家找老婆,對老婆一直都很強硬,她肯定會知道這事該怎麼辦。他像一個得了失心瘋的老人,連滾帶爬的朝著遠處而去。
車子騎到半路他就後悔了,不該把兩個孩子留在那裡。他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猶豫著該不該找警察來。就這樣一路猶豫地到了家外的小巷子口。
出來倒垃圾的鄰居一眼看著了推著車東倒西歪的老王,忍不住問著:“老王,這是怎麼了,喝多了?”
王平久沒搭腔,急忙低下頭跨上車子朝家騎去。小巷子裡各家各戶燈火通明,夏天的悶熱把整個小巷弄得更加潮溼,裡面還摻雜了不知道哪家炒菜爆鍋的刺啦聲和女人數落男人的抱怨聲,一聲疊著一聲,吵得王平久頭疼欲裂。到了家門口的時候,直接把腳踏車扔在一旁,推著房門叫喊著:“老伴,老伴,出事了,出事了。”
“爺爺,出什麼事了?”
王平久呆愣在那裡,眼前狹小的屋子裡兩個孫子正在寫作業,一樣的笑臉,一樣的快樂。
通往裡間的門簾一掀,王平久的老婆顧美雲走了出來。她橫了一眼王平久氣急敗壞地說:“吼個啥!老爺們家家的沒啥個能耐,整天就知道鬼叫。”
王平久終於在老婆的吼聲中清醒過來,看都不敢看孫子一眼,推著老伴就進了裡間。
顧美雲嫌煩地甩開他的手,抱著兩隻粗粗的膀子看著他。換做平時,王平久早就縮成一團不敢跟老伴對視,但是今天,他覺得有老伴在,自己就安全了許多。他問:“小健和小康,他們倆,他們倆什麼時候回,回來的?”
“你傻了你?”顧美雲白了一眼,“不是你去學校接回來的麼,問我做什麼?”
“他,他倆晚上沒,沒出去過?”
“一直在家寫作業。院子都沒去過。”說完,她才發現王平久的臉色不對,“我說你這是咋了,跟誰打架了?哎呦你個作死的喲,打壞了人還要賠錢的啊!”
身後的門簾刮在門邊上,掀開了一點縫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兩個孩子認認真真地寫著作業。
“爺爺,快來吃飯啊。我們一直在等你呢。”
“小康今天給你做了最喜歡的油炸花生,爺爺,出來吃飯啊。”
王平久已經聽不到老伴的謾罵聲、身子很沉,死沉死沉。
繁華的都市裡最不缺少的就是噪音,尤其是當你想要睡個懶覺的時候,就會有各種噪音把你從美夢中硬生生拉到現實世界。所以,當洛毅森被吵醒之後,幾乎有種殺了所有人的衝動。
睜開眼睛,才想起該準備去上班了。幾個月前,嘉良案的告破之後,他休息了幾天又回到刑警隊,一科那邊沒有半點聯絡。
他不知道一科會不會正式接納自己,就連趙航似乎也沒有多少可能性。把姬涵斌送進看守所的當天下午,他就打了包袱捲回到自己的家。臨走前,公孫錦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好好休息而已。
掐著指頭算一算,到了今天已經正好兩個月了。
算了,暫時不去想這個,今天天氣不錯,早點起床也好。
收拾了一下東西正準備出門,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就接聽,耳邊傳來公孫錦的聲音:“差不多歇夠了吧?馬上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洛毅森呆愣了半響,隨即臉上樂開了花,嗷地一嗓子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