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個盡職盡責、在自己選區擁有微弱優勢的議員問了關於當地電路的建設問題,厄克特草草地敷衍過去。現在輪到麥吉林了,他向前欹著身子,頭朝著議長女士。
“反對黨領袖。”議長女士的聲音召喚著他走向公文箱。結果他兩條腿還沒站直,一個聲音就蓋過喧譁和吵鬧響了起來。
“您怎麼能把他認作反對黨領袖呢?這個只知道拍馬屁的狗奴才!”
麥吉林感到自己的雙頰因為憤怒而漲紅了,緊接著又露出一臉驚愕。是“野獸”,他這邊的自己人!
“秩序!秩序!”議長女士大喊著,在如此一觸即發的氣氛中,在那麼多熱血上頭、摩拳擦掌、彼此虎視眈眈的議員中,她很清楚,必須要在第一次有人擾亂會場時就樹立自己的權威,“我聽到了,請議員先生立刻收回剛才的話!”
“那對這麼一個拋棄自己所有的原則,去給王室舔鞋的人,您能叫他什麼?您也看到了,之前他立場多麼堅定啊。”
反對黨議員們近乎完全沉默地坐著,他們都驚呆了,而政府一方的後座議員也不太確定,不知道該附和“野獸”,還是該聲討他出言不遜。不過,他們很清楚,一定要儘量發出聲音,把氣氛搞得熱烈一些,造出群情激奮的聲勢。在越來越高昂的吶喊聲中,“野獸”繼續站立著,捋了捋長得遮住臉的亂糟糟的額髮,沒去理會沒扣扣子、鬆垮垮散著的運動衫,更沒理會議長女士的要求。
“但,大家都見證了不可辯駁的事實……”
“別再說了!”議長尖叫起來,半月形的眼鏡已經順著鼻樑滑了下來,假髮下面的臉漲紅了,看上去相當不舒服,“請議員先生立刻收回他的話,否則我將毫不猶豫地驅逐他!”
“但是……”
“收回!”要求他撤回不當言論的要求從四面八方湧來。侍衛長和議會治安官穿著黑色的制服,絲質長襪,隨身佩帶象徵性的寶劍,一副劊子手的打扮。他們正站在欄杆邊上待命,只等女議長一聲令下。
“但是……”“野獸”又開口了。
“收回!收回!”全場譁然,叫喊聲此起彼伏。“野獸”環視四周,看上去竟然異常平靜,就好像根本聽不到這震耳的呼號,也看不到那半空中瘋狂舞動的手和秩序冊。他笑了,接著好像終於明白這遊戲玩不下去了似的,贊同地點起了頭。人群稍微安靜了一點兒,大家在等著他說話。
“好的。”他看著議長,“您想讓我收回什麼話?拍馬屁?狗?還是奴才?”
又一輪的憤怒狂吼淹沒了議長的喊叫。“所有的話!把所有的話都收回!”“野獸”終於還是聽到了她的話。
“全部嗎?您想讓我收回全部的話?”
“現在,立刻,馬上!”議長憤怒地搖晃著腦袋,假髮都歪到一邊去了。她趕忙伸出手去整理,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控制自己的情緒,維護自己的優雅和威嚴。
“好吧,好吧。”“野獸”伸出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你們都知道,我對向王室拍馬屁是什麼態度,不過……”他目光炯炯地瞪著下議院這群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獵狗,“如果你們認為我不能說這樣的話,讓我必須要收回,那我就收回吧。”
“現在,現在就收回!”兩邊都傳來附和的聲音。
“野獸”轉身指著麥吉林:“是的,我說錯了。你當然能把他錯認為反對黨領袖。這個只知道拍馬屁的狗奴才!”
四面八方湧來此起彼伏的吼叫,一浪高過一浪,根本沒人能聽到議長在說什麼。但“野獸”根本沒等議長點自己的名,從地上拾起檔案,帶著驕傲與不屑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的黨魁一眼,然後走出了會議室。侍衛長從議長的唇形裡接到了命令,尾隨“野獸”出去了,保證他在未來五個工作日內不得進出威斯敏斯特宮。
“野獸”的背影消失在一道又一道的門後面,會議室裡暫時恢復了表面的平靜。議長女士的假髮仍然有些歪斜,她看著麥吉林,好像在詢問他的意圖。反對黨黨魁搖了搖頭,他再也不想問什麼關於人權的問題了。他自己的人權呢?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趕快結束這從未遇到過的殘酷懲罰,希望有人趕過來,溫柔地剪掉絞刑架的繩子,把他搖擺的屍體取下來,並且把他埋在個稍微像樣點兒的地方。
“你是怎麼做到的,弗朗西斯?”斯坦普爾大步流星地走進下議院首相辦公室,迫不及待地問道。
“做什麼?”
“讓‘野獸’鉚足了勁兒罵自己人。他簡直比十幾個屠夫加起來還兇悍,真是把那麥吉林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