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僵硬地朝張醫生打了招呼,而後突然像狗似的用力嗅了幾下,“真香,有人進來了。”
他吧唧著嘴,猛地嚥了兩下口水,又忍不住說道:“太香了,人在哪?”
張醫生不動聲色地遞了一塊布到身後,上面沾了血。
郭沐霖皺著眉頭接住,用布矇住了我的口鼻,九淵的聲音旋即在我耳畔響起:“布上的血可以暫時掩住你的氣息。”他說著又咬破手指在我眉心處點了一滴血,“快零點了,這裡陰氣湧動不太正常,萬一跟我走散,跟緊先生。”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稱呼張醫生為先生,一聽就充滿了敬意,可他明明討厭張醫生。
“是我帶進來的人,不許動。”張醫生依舊雲淡風輕,他抬頭看看天,明明被白霧遮了視線,他卻說道,“已經月上三竿,子時正,鬼門開,我會幫你們借陽道進去,但望你們莫惹閒事。”
男鬼吞著口水四處張望,還在不斷地嗅著:“行,聽你的。”
等那團白霧散去,郭沐霖才拉著我站起身,冷聲道:“這裡面都是什麼鬼?你居然敢借陽道幫他們渡魂?”
張醫生的視線落在我臉上,眼裡浮動著一股我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都是些孤魂野鬼罷了,在陽間橫行的鬼物何其多,我借一條陽道遷魂也無傷大雅。”
他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鬼物都愛流連在陰氣重的地方,如果可以隨意行走於陽道,以這些惡鬼的尿性,可見他們會傷害多少活人。這也是郭沐霖那麼問的原因,畢竟這些鬼物不離開鬼門坳很可能是被困在了這裡,放出去只會禍害四方。
可我疑惑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張醫生明明利用胡慧娟把我們引了進來,眼下卻再一次出現救了我,他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英子急匆匆地找過來時,手背上居然有幾道齒印,正在往外滲血。
她看到我跟郭沐霖也在,身子微微一頓,忙閃爍著眼神朝張醫生彎下腰去:“師傅,都準備好了。”
張醫生沒有動彈,雖然還是那副溫潤的臉色,可眼神卻莫名冷了。
英子不敢看他,發慌地低著頭又喃了一聲:“師傅?”
我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恐怕是英子自作主張地利用胡慧娟把我們引了進來,張醫生事先不知情,也不喜歡這做法。
張醫生對她視而不見,反是側頭看我們:“鬼門坳裡很複雜,如果不急,還請跟著我一起遷魂,結束後我再帶你們出去。”
英子聽後緊緊咬住了牙,想幫忙推輪椅,被張醫生擋開了:“青竹,麻煩你搭把手。”
英子微微一晃,慢慢握緊了拳頭。
我下意識地向郭沐霖遞了個詢問的眼神,他輕輕點了頭:“跟緊先生,他們不敢動你,我去找曲訶。”
他說著居然跟一陣風似的走了,我心裡一緊,莫名開始發慌。
我緊緊拽住輪椅的靠背,根本不敢回頭看,只要一回頭,肯定會看到猙獰的鬼物貼在背後張牙舞爪。
地上有一條用鮮血指引的路,路的盡頭站著胡慧娟。她的後背和前胸都貼了黑符,兩眼呆滯,神情茫然,手腕上破了個口子,正不斷地往外滴血。地上擺著陰魂缽,血全部被接了去。
周圍擠滿了耷拉著舌頭在吞口水的鬼物,每每急不可耐地想撲上去撕咬胡慧娟時,都會被黑符重重地彈開。
“師傅,我來引路,您別累著了。”英子又恢復成那個熱情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張醫生的臉色,明顯是在討好。
張醫生淡淡地點了頭,依舊沒有跟她說話。
她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舉起張醫生之前使過的那根長鞭,搖著手臂轉了幾圈後,狠狠地抽在地上,三鞭過後,四周的白霧裡開始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
脊樑骨驀地一寒,居然有很多隻冰涼的爪子在撓我後背。
我下意識地抽出樹枝想往後揮幾下,可偏偏被張醫生看到:“這樹枝……是柴老六給你的?”
柴老六?
看來他認識柴叔,難道半廟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有牽扯嗎?
我硬著頭皮搖搖頭,不敢看他那雙眼:“柴叔借給我用過,不小心丟了,後來又被我撿到了。”
張醫生沉吟:“不要跟柴老六走太近,這樹枝,我代為保管。”
他說著就想把樹枝抽走,看我死死拽住,才又淡淡地說道:“這是散魂之物,你還不到使用它的時候。青竹,鬆手。”
我鬼使神差地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