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壁上的隱秘地點按下一個又一個機關、轉入一條又一條岔道,我心裡納悶極了。難道這傢伙一點也不怕手沾上那恐怖的蠱?大金牙拉了拉我,低問:“他怎麼知道墓壁上有機關?”卓言回頭,冷冷地勾出一個一點也不和善的微笑:“你們不怕我害你們麼?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跟上來?你們只不過見過我一面而已!”“無所謂了,有小端在,什麼麻煩危險都會找上門來的,跟著你應該不會有更糟糕的情況發生了!”大金牙不愧是奸商,嘴皮子倒底練了多年,短短一句話就說得卓言冷冽的面容又緩和了幾分。這雖不是什麼信任,但在誰也不知道會怎樣的狀況下,卻是個大實話。“昨天,我已經發現了墓葬的中心。”卓言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前方,臉上忍不住洋溢位一抹自得與驕傲,“只是很可惜,我一個人打不開那棺材!”心裡一跳,我默然不語。也就是說,這人實際上,隱伏於暗處那麼久,就是在尋找臨時的幫手?為什麼會選擇我們?不管他是否報定“以牙還牙”的想法,我東方端華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誰想要我的命,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金牙我不好說,但這小子發起狠來,卻也是玩了命的瘋狂。互相猜忌的結果就是陷入沉默。先前與胡八一他們同行時,雖然危機不斷,但在心裡卻一直有份安全感。那份安全感現在卻徹底消失了。沒有值得信賴的同伴真是一件可悲的事。雖然我不想同情、也沒必要同情——前面那一副“生人勿近”表現的卓言更不在乎同情,但是一個孤獨來往於陰陽之間的摸金校尉卻真的是有點可悲。他開啟了狼眼。墓道兩側出現了大幅大幅簡單而粗糙的壁畫。我試圖去尋找什麼有關蠱屍的線索,結果還是失望,那只是一般的世間百態、歌舞盛世的繪畫,兩漢之人從來不用壁畫來記載墓主生平,而是用壁畫來描繪社會形態,讓死者如生前一樣觀看生活中會出現的種種場景。然後,墓道一轉,最後一道機關開啟,大量殉葬雕塑出現在眼前。在考古學家和文物販子眼中,這就是一堆一堆的鈔票!但見慣了奇珍異寶的摸金校尉們只是淡淡地打量這些有千年歷史的陶塑。殉葬陶塑本來就是明器裡最不值錢的一種。這一件件絕對都是震動中外考古界的藝術珍品。一組一組的人物陶塑佈局精巧而富有整體感,尤其是那正在舞動的女俑,手勢與廣袖長裙形成完美而驚豔的弧度,定格在她旋轉最美麗的瞬間,四周正在伴奏的樂俑和飲宴鑑賞的人物群俑,無不以舞俑為中心,形成一個巧妙的千年以前的生活片段。人俑的很多地方極度簡單,古拙樸實的塑法卻完美地再現了那些人物的內在神韻。陶俑後的一排排各式器皿,同樣具有各不相同的裝飾手法,造型誇張、顏色簡潔。但再怎麼精美的殉葬品,這樣擺放,也只能說明這次埋葬倉促到了連儀式都未曾舉行。西漢人“視死如生”,殉葬物品有極度嚴格的規定。一個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被這樣匆匆下葬,又在外圍布上如此煩瑣的各種機關陣法作為屏障,究竟說明了什麼?漢人陵墓外部形制都有高大的封土堆,形如覆鬥,即使再怎樣枉死的女子,在這對死者極度重視的年代,連殉葬物都隨意放置,究竟又說明了什麼?何況在那個年代,只要是富足人家,下葬時都會有陶俑器皿陪葬,根本就無法證明墓主是否出身顯赫。不僅沒有珠玉禮器,連銅馬玉器也不見一件,只有一具長達五米寬約三米的石棺放在墓室中央。我一生所進過的大墓,恐怕只有此處最為寒酸了。剛剛點上的三支蠟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這石棺粗重簡陋,走近繞一圈,上面不但沒有花紋雕飾,連棺上應有的經文也不見半個字。如果這東西放在其它地方,我只會把它當成一個石刻的臺子或其他什麼,絕不會把它當成棺材。長五米寬三米的棺材按一般常識,這只是棺材最外面包的一層槨而已。但這具明顯已有破損的石棺,裡面肯定不會是為了防腐才填充的木炭與香料,這麼厚重的棺蓋就連開啟都是件麻煩。“小端,如果這裡面就是蠱屍的話,不大對勁啊!” “恩?”卓言抬眼向大金牙投去疑惑的目光。“這殉葬品的確是稀罕的玩意兒,但風格不對!”幾十年潘家園混下來,大金牙一雙眼刁鑽無比,“這根本就不是西漢前期的風格,那種注重整體卻放棄細節、剪影式的基本特徵捕捉與造型是西漢後期和東漢的特長!”“什麼?”被他這麼一說,我有些蒙了,難道我所有的判斷都是錯誤的?蠱屍下葬的年代並非在東方朔生前?祖先真的只是一時巧合,才記下蠱王的?“你們在說什麼?”卓言慢慢地打量著我們,“刻的字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字?”卓言指了指頭頂。我仰頭,光滑穹頂的石頭上刻著四個大大的隸書,幸好這幾個字都不復雜,一眼便看清了——“劉家王氏”。大金牙一邊念一邊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