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的。
“顏顏,我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對方,你明明還是有感覺的。”
她不想放手的,她記得那個承諾,訂婚時一生一世的承諾。
一生一世,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那時她承諾了一生,卻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九個月了。
心上忽然多了把刀子,就算被割成一片一片,她只能強迫自己冷酷。
義無反顧。
“那時的我被忽來的浪漫砸暈了頭而已,梁洛展,我們真的不合適。你是天之驕子,可我是什麼?我連孩子都生不了,跟你結婚?!難道讓你以後鄙視我、拋棄我嗎?”
“我早就說過我不在乎!”他忽地抬頭,大聲吼了出來,眼睛裡衝了血,紅紅的,“準備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說過無所謂,孩子沒有你重要。為什麼到今天你都不相信?”
她冷笑,自己的殘忍全看不到:“沒我重要?!梁先生,你現在年輕而已,等你老了,當你周圍的人子孫滿堂,你會恨死那個讓你沒有孩子的女人。很不幸我不想成為你以後洩憤的物件。”
“洩憤?!我、我在你、在你心裡就是那樣的人嗎?”
她冷哼一聲,用力、堅決地推開已經愣掉的梁洛展。她從桌上跳下來,慢慢整理好衣服下襬。
她微微側過頭,假裝看他:“我去日本是去工作,希望你能同意。”
說完,揚著臉,她大踏步離開了董事長的辦公室。
梁洛展呆呆愣在原地,甚至來不及拉她。
她、她竟這樣想,竟這樣說……
忽地一股怒氣湧上來,他一甩手,桌上的東西全被掃到地上。檔案、筆、相框、鎮紙……噼裡啪啦摔了一地。那支鋼筆咕嚕咕嚕地轉,一下子滾出去好遠。
抱著她的感覺還是那樣清晰,可懷裡卻空了,他連拉她都忘了。
懷裡空落落的,連同心裡的那個角落。
他整個人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了。
忘了我 第四章(1)
殷復顏發現自己去日本的決定是對的。
她到這裡的第二天就開始發燒,持續性,38度。她燒得沒日沒夜,整日暈暈乎乎躺在床上。她忽然怕了起來,在這裡她舉目無親,她不想死在這兒。
她不想聯絡內山老師,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事。可她沒得選擇,只有他才能幫忙。
內山也豐到了她的公寓,被她的慘樣嚇了一跳。到了醫院一檢查,竟然是艾滋病。
他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檢驗結果拿在手裡,倒也不是很吃驚。等殷復顏燒退了點、意識清醒了,他坐到病床邊替她削蘋果。他把那刀拿到遠處,眯著眼睛,有些困難地削皮。
“為什麼會得這個病?”
她病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那句中文在腦子裡繞啊繞,字字都明白,可連在一起什麼意思,好久才明白過來什麼意思。
“嗯,年輕時候不注意,不小心染上的。”
她的聲音軟弱無力,好像隨時會飄散。
內山也豐笑笑,很隨意,重新認真削蘋果。他的手背上佈滿了皺紋,儘管保養得好,但年紀畢竟大了,他已經七十幾歲了。
“別說什麼年輕的時候,你才多大呀?”
她笑笑,差點嗆到:“老師,我都快死了,怎麼不能說年輕的時候?”
內山也豐不再搭話,下午就找了最好的醫生,艾滋病的專家,替她看病。她沒別的要求,只要把眼睛儘快治好就行,只要千萬別用老師的名義、別讓人發現就好。那醫生和韓醫生長得有點像,她來不及和他交流,什麼都來不及說。
當天晚上她又開始發燒,又是38度。
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是覺得熱,嗓子裡冒火一樣,還特別癢。她想咳,卻又沒力氣。腦子裡漿糊一般,意識渾濁一片。
什麼時候的都有,年幼的、高中的、大學的、工作以後的……
什麼人的都有,父母的、妹妹的、朋友的……
還有他的……
各種感覺湧了上來,她燒得什麼都不知道了,以前模糊的印象反而瞬間清晰起來,放電影般。真正想看清楚時,忽然又沒了,什麼都記不清。
她流著汗,拼命流汗,可能是盜汗。
從來都是這樣,每當她認真起來,就什麼都留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眼前越來越暗,她怕起來,沒人知道,堅強如她的人其實是那樣地怕黑。她拼命跑,想脫離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