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打量;他這公寓只有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用不了幾分鐘就轉了一圈。
“坐下來,艾利,”老爸在我經過廚房的時候衝我說道。“你弄得我好緊張。”
我在餐桌邊坐下。老爸拿過選單,經過一番討論,打電話叫了蛋卷,咕咾雞肉和廣東撈麵。
手機響了,我跳將起來,從手袋裡掏出。“喂?”
沒有回應。“喂?”
沒聲音。
“活見鬼!”我轉頭說。“沒人說話!”
蕾切爾和老爸滿臉好奇地看著我。我再次看向手機,希望螢幕上會連帶著號碼出現“未接來電”的提示。什麼也沒有。我把手機塞回包裡。
“來下盤棋,怎麼樣?”老爸問道。
“好嘞。”蕾切爾跑去櫥櫃那兒,拿來了棋盤,在桌子上擺好。
“這局我跳過不玩,”我說。
老爸用手肘碰了蕾切爾一下。“你媽媽是喜劇演員啊。”
蕾切爾咯咯地笑了。
我走到窗邊。此時將近五點,儘管天空烏雲成團,擁過來擠過去的,天色反而比往常還要亮一些: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我回頭看看,祖孫倆正在凝神思索如何開局。我悄悄摸進臥室。
“艾利,你在那裡偷偷摸摸幹什麼,我要被你搞瘋了。”
我走出來。我都要被自己搞瘋了。“不如我去拿外賣?”
“棒棒棒,”蕾切爾說。“我都快餓死了!”
老爸從鏡片上方盯著我。“可以等它送來嘛。”
我在包裡摸索著手機。“我想出去透透氣,沒事兒。”
“真沒事?”
我點點頭,然後走向我的沃爾沃,一邊留意著周圍的一切:草坪邊緣有五塊彩繪岩石,人行道上有四條裂縫,兩盞街燈對著停車場。我開始數有多少輛車,但剛摸出車鑰匙就數亂了。
我把鑰匙插進鎖眼,突然感覺到上面一個陰影移了過來,迅速向我靠近。沒時間上車了。怎麼辦?鑰匙!用鑰匙劃他的臉!感覺他快到我身子上方時,突然將手揮向空中,並四下劃拉。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才是勒瓊!
我跌跌撞撞地向後倒去。“天哪!”
“我還不至於非禮你吧,chér。”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深色皮風衣,“酷炫鼓手”牌帽子拉得很低,蓋住了半張臉,眼含笑意,俯視著我。
“你這混蛋!”我晃著鑰匙。“還笑呢,你那光滑的卡真面板差點兒就遭上了一條劃痕!”
他鬆了一下攥著我的手。“你倒總有話說。”
我掙開他的手。他居然這麼優哉遊哉地像來串門一樣!好像最近這一週平安無事一樣。
“怎麼找到我的?”
“笑話,FBI特工連個人都找不到?chér。”
我不知道是該罵他一頓還是走開了事。我想把車門開啟,但現在見他回來了,那些恐懼、惶惑與危機步步緊逼的種種感覺——突然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一下子就失去了先前的鎮靜。
“天哪,尼克。”我聲音顫抖。“我真的特別孤單,特別害怕。有人跟蹤我。我不知道找誰——”我把臉埋在他的風衣裡,哭了起來。
他耐心地等待著,雙臂抱著我,直到我漸漸平息,只剩下一兩聲啜泣,然後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另一隻手拭去我臉上的淚痕。他低頭靠過來,接下來我只知道,他的嘴印在了我的嘴上——久違了,這種感覺!
開著沃爾沃前往中餐館途中,我一直在想兩人之間剛發生的事。但勒瓊只是一言不發地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也許那件事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只是工作上的一種技巧。或許FBI工作指南里寫著這麼一條:親吻歇斯底里的女人,從而讓她鎮靜下來,即可達到你的目的。
不管那是什麼性質,都只能等到以後去理清,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我說了那輛SUV又在跟蹤我了,還說了我是如何甩掉了它的——當然只是暫時甩掉了它。
勒瓊點點頭,卻不吭聲。我很奇怪。
停了車,我們向店裡走去。“我該怎麼辦?”我的聲音都尖了。“我今晚是有家難回——太危險了。”
“我知道。”
“你知道?”我朝他看去。“你還真是個混蛋。你還知道我有危險,這一個星期跑到哪個鬼地方去了?沒收到我留言嗎?”
“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