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血水對著不遠處的周同點點頭,接著一縷黃綠色煙從西城頭飄起。
血紅蒙了眼睛,被捲起的黃沙幾乎要掩住了太陽的光彩,忽然天空中傳來了一聲長過一聲的鳥叫。數不清的烏鴉從五子山上飛向戰場,黑呼呼一片像是壓過來的烏雲,一滴一滴的鮮血如同落下來的雨滴打溼了下面廝殺的“野獸”。
秦人多信巫術,中原人眼裡不咋吉利的老鴰在他們眼裡那可是神鳥。神鴉泣血是大煞的前兆,前方正拼命的秦人看著淅瀝瀝的血雨瞬間氣勢大落,攻城的節奏也變得混亂。楊時令抓住這個時機,帶頭衝到最前,掄圓了長刀把剛爬上城頭的敵軍先鋒將軍砍成了兩截。
比起散了軍心的秦人,此時齊軍氣勢大振,人人都宛如戰神附體,守住城門不說,更是一口氣將秦軍向西驅逐近百里。
楊時令自知人少力寡,後無援軍,左右缺少照應,真要拼實力絕無可能戰勝秦軍,此戰能勝全因秦人迷信導致的軍心大亂。不管身邊的偏將怎麼鼓吹,躍躍欲試,他堅定著見好就收的原則,見到秦軍落荒撤退,便一刻也不多加逗留,領兵回了通州城。
才走到城門口就看見周同帶著人在收拾戰場,遍地都是死人、殘兵和沒了腳在鮮血裡不斷撲騰的烏鴉。
周同看見來人,直起腰晃了晃手裡的烏鴉,飛出來的血糊了一臉,卻擋不住他的滿滿喜色,高聲笑道:“將軍,這老鴰嚇跑了秦人,還能拿回去燉湯真是好東西!”
因為疼痛與恐懼的嘶吼,伴著烏鴉嘶聲揭力的鳴叫,楊時令看著泡在血裡的通州城一陣心寒。他本是邊疆的守將,在戰場上廝殺也有十餘年,但那時候他要殺的人是韃子,保護的是與他吃著同樣水米的兄弟姐妹、父老鄉親。可現在,遍地流淌的是兄弟的血,刀下亡魂是大燕自己的子民,楊時令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總胸口裡空蕩蕩的。
“楊時令果然是良將!”齊王韓辛寅攥緊手裡的前方戰報,興奮地站起來,一把拉住剛走進書房的凌淮陌,笑道:“淮陌識才的確是好眼力,楊時令智退秦軍為京軍和楚軍在通州相會贏得了時間,事後我定要重重賞你!”
凌淮陌懷裡抱著他的寶貝花貓,掃了眼韓辛寅手裡的捷報,平淡道:“楊將軍是我舉薦的,但這仗是他打的與凌某人無關,要賞也該賞通州守軍。凡用賞者貴輕重有序,若末功居上位則賞亦有失人心。老祖宗寫下的道理不是留著看的……”
要不要時刻擠兌我為樂啊!韓辛寅兜頭叫人破了冷水,卻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來,半天無奈笑笑:“淮陌,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反正喪氣事做多了,凌淮陌倒也不在乎加一件,只是看著那人無可奈何的樣子,卻也不忍繼續毒舌,語氣放低解釋道:“楊時令守邊十載,雖做不到戰必勝,卻也不曾失手。他作戰靈
活多變,行軍張弛有度,尤其擅長陣地戰與防禦戰,守通州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此戰他用烏鴉來亂秦人陣法,日後恐怕會有巨大隱患……”
“怎麼說?”韓辛寅神色一頓,看向凌淮陌。
“楊時令虐殺烏鴉造成神鴉泣血遲早會被秦人發現”,凌淮陌聲音低沉,慘白的臉上看不出血色,眼斂上的青黑也比起之前更加明顯:“烏鴉被秦人推崇為神鴉,如今卻被人斬斷雙腳流血而亡,王爺,你說會怎麼樣?”
虐殺神獸於他們只怕是比刨祖墳更為不可饒恕,通州之戰從兄弟間的皇位爭奪戰變成了秦人的復仇之戰,局勢還能怎麼樣?韓辛寅腳底下猛地鑽出一股涼意,他能想到若是已經殺紅眼的秦人衝進通州將會發生什麼:“楊時令就沒有想過後果?”
“楊將軍想過了”,凌淮陌輕嘆口氣,揉揉懷裡的胖貓:“他託信與我說,若是戰不敵便請換他將守城,然後向秦人獻出自己的頭顱。”
“只怕這怒氣一個楊時令平息不了”,韓辛寅全無了最初的喜色,才展開不久的眉頭又擰巴在一起,沉默良久道:“通州必須守住!我們沒後路了!”
凌淮陌點點頭,神態相對要輕鬆些:“其實也不全算壞事,秦人要和楊時令死拚自然沒有精力分神攻打其他地方。換過來說,只要我們在通州重挫秦軍,就能一舉打到他們老家。王爺,在下請令前去通州支援!”
“你要去通州?”韓辛寅聞言一怔,果斷拒絕:“通州危機你去那裡做什麼!守將各個孔武有力,本王還不至於要你去守邊!”
凌淮陌於他是左膀右臂,會拒絕倒也不意外:“通州守將雖勇猛,但究竟寡難敵眾。日後的戰爭只會更艱苦,我們調不出更多的援軍,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