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辛寅在原地半天沒有挪動腳步,盯著素色罐子的眼睛一片空洞洞,嘴裡默默唸叨著:“他們說他好起來了……他們說再有個十天半個月他就能恢復如常……涼兒在信裡說淮陌讓轉告我安心在豫州待著……他怎麼可能……”
“還沒走過晉州就死了”,正英皇帝挑挑嘴角,輕巧的口氣仿若談論的不是一條命而是一盆花草:“這五月天熱得很,等到大都人都臭掉了。原想著留給您看看,可是屍體爛的太快,沒辦法也只能燒掉。不過三弟你放心,過程是王公公看著做的,肯定不會少了你的淮陌一分一毫。”
韓辛寅背對著皇上猛地拔高聲音,小臂上青筋暴起,握起的拳頭打著顫:“他們說他好起來了!”
“這誰知曉,反正朕看見的是一具死屍”,韓辛戌環抱起胳膊,眉角向上揚起,尾音帶著一絲笑意:“凌淮陌身體究竟如何三弟你就完全不知曉?他們說好了,你就信好了,朕從來不知你何時這麼好騙。”
不信他好起來了?難道要信他死了?韓辛寅不去碰那個罐子,轉過身看著正英皇帝道:“涼兒呢?大夫呢?我要見他們!我要他們親口對我說!”
“好!”正英皇帝拍拍手,朝著簾子後的宦官高聲道:“把那個侍女和‘神醫’請來!”
韓辛寅死死盯著從後屋出來的兩個身影,生怕一個走眼就把人認錯了。“老神醫”走起路來嘚嘚瑟瑟似是被嚇得不輕,涼兒揉著一雙桃核樣的眼睛,圓潤的下巴不斷往下滴淚。
正英皇帝挑眼看看韓辛寅的亮色變化,偏過頭問道:“你們說說看凌淮陌怎麼死的?”
聽見皇上問話,“老神醫”慌慌張張地跪下,半個身子幾乎是貼在地上:“凌大人的病鬱結於胸要治就得讓它慢慢消散,晉州的路況不好,路上猛地顛了一下把凌大人胸口祛病的活氣給顛了出去……”
“鬼扯!什麼活氣,嗯?我怎麼從前從未聽說過?”韓辛寅衝上前一把拎起老頭子的前襟將人從地上提溜起來,紅了眼睛,怒不可遏地大聲吼道:“你不要說這些瞎話哄我!你老實說淮陌他究竟怎麼了?”
“死……死了……”,“老神醫”嚇得兩腿打抖,舌頭打結了一般抖了半天才抖出這麼兩個字。
“說他好了的是你,說死了的也是你!前後不過幾天,你讓我信哪個?”韓辛寅將“老神醫”摔在地上,踉蹌地後退幾步,深吸口氣勉強平復了一下心情:“既然說死了,我再問你一遍他怎麼死的?”
“老神醫”眼睛發直,大半是嚇傻了的樣子,愣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說不出一個字。韓辛寅見問他已經問不出個所以然,轉臉又看向哭哭啼啼的涼兒,強壓著怒氣,沉聲道:“涼兒,你說!”
凌淮陌死前的一幕在她腦子裡不知道巡迴了多少遍,“老神醫”反覆叮囑的話也是亂熟於心,涼兒又驚又怕,抬頭看了眼韓辛寅哭得更加厲害,哽咽著說:“顛了一下……就一下……公子就再沒醒過來……”
怎麼可能?人又不是泥塑的顛一下就能碎的七零八落。他看看哭成淚人的涼兒、失了神智的“神醫”和輕鬆自得的正英皇帝,不由冷笑自己愚蠢。他尚且受制於人,更何況下人們,事到如今還能盤問出來什麼?人總是想活著,讓他們站起來指著皇帝說是罪魁禍首無異於痴人說夢。
韓辛寅不再為難兩個下人,沉默地走到裝著骨灰的罐子旁,手指一寸寸慢慢地劃過冰涼細膩的瓷壁,喃喃道:“屋子冷,罐子冷,人心冷,難怪你總託夢於我的都是冰天雪地。淮陌,將來我陪著你,不再一個人孤零零的,好不好……凌取凌冽,的確太過寒涼,你不喜歡就不姓它!還是姓林好,雙木成林,往後風來雨去都有人做個伴……”
“四年前你安慰朕的今日正好也可以安慰三弟,‘生死由命不由人,不要太悲傷了’”,中英皇帝笑笑,擦肩走過他身邊,推開卡大門抬腳就要出去。
“給蔣婉兒下毒的不是淮陌!”韓辛寅把瓷罐抱進懷裡,看著正英皇帝,紅著眼睛冷聲道:“他就是嘴不好,命不好!當年他與我賭氣才會說要毒害你的華妃娘娘,結果一句胡說的氣話卻被有心人利用了,大哥,這些年你怎麼就不想想,淮陌何等聰明他要是真想害誰,還會讓所有人都看得見?”
“四年前韓辛辰在宴席上揚言得了一種西域奇毒,不久婉兒就病逝,那天周圍內侍都可作證,她最後一個見的是凌淮陌!”正英皇帝收回腳,轉過身直視著韓辛寅,額上鼓起青筋兒,下巴微微抖動,氣惱的樣子把辛苦維持的氣度撕得粉碎:“比起你一人之詞,朕更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