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著我前行。雖然天色已暗,宮中的地形我還算熟悉,時不時掀起窗簾子瞧了一瞧,卻見這轎子抬著我出了隆宗門,過了武英門,竟然出了西華門!
嚴格地說,這一帶已是紫禁城外,沒有康師傅的允許,宮眷一律不得涉足,就是夏日想去前面的西苑納涼也得向康師傅請旨才行。他們這是要抬我去哪?西苑?時至冬末,太液池裡結的冰怕還沒化呢,康師傅想凍死人吶?
正納悶呢,卻見轎子向右拐了個彎。這一帶我還真沒來過,只知道內務府下屬的幾個司衙設在這裡,到這兒來幹嘛呀?冷不防一陣風直灌進了領口,我忙放下簾子,把手爐抱在胸口暖了暖。
轎子再往前行了約莫有一刻鐘的樣子終於停了下來。我下了轎,藉著門兒兩旁燈籠的光一瞧——一行滿文一行漢文的“慎刑司”仨字高高地掛在門楣上。
這不是審理上三旗刑事案件以及處分內務府所屬官員,匠役和太監的地方嗎?昨兒“芝麻蘇”應該就是從這裡出來的,康師傅讓他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倘若我真犯了什麼大罪,該去的地兒也是宗人府啊!
“大公主,皇上在裡頭等您呢,您跟著老奴來!”梁九功躬身說完,就在前頭開始引路。他穿堂過廊,七拐八彎將我引到了一處院落之外,剛進院門,就有一婦人淒厲的喊叫聲直衝耳膜,我真真兒地被嚇得一抖,手爐“砰”地就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兒。梁九功一面命人將手爐撿回來,一面安慰我道:“大公主莫怕,這是有人要生孩子啦!來,老奴扶著您進去,皇上就在後院兒的上房等著您吶!”
梁九功話音剛落,又是“啊”的一聲慘呼,在這寂靜又寒冷的夜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強按住心中的恐懼,死抓著梁九功的胳膊,快步走向後院兒。
一進上房就見康師傅雙眉緊鎖端坐著,臉色不是很好,一抬眼望到我,才顏色稍霽,將我招到身側坐了,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了,臉色煞白的?又忘了帶手爐?”
“還……還說呢,”方才的恐懼未消,我一張口都有些結巴,“半……半夜三更的,您讓我來這兒幹嘛呀?方才剛進院子冷不丁就聽到一聲慘叫,嚇的我把手爐都摔地上了。”
康師傅伸手將我摟在懷裡,一邊輕拍著我的背,一邊安慰道:“別怕別怕,沒事兒!”
“老祖宗要是問起來,我可怎麼交代?”我嘟著嘴道。
“這個好辦,明兒叫造辦處修一修便是。”康師傅說著放開了我,將我的兩隻手捂在他的掌心,神情嚴肅地道,“禧兒,你聽著,今兒讓你來這兒是讓你替朕辦件事兒。”
“什麼事兒?”康師傅還有事兒需要我來辦,這可稀奇。
“你聽好,現下在前院臨盆的是吳三桂的孫女吳氏……”
吳氏?莫不是就是常寧府上的那個伍姑娘?年三十晚上想起永綬的時候還想到她來著。記得當時塞圖回報說是“宮裡來人將她接走”了,可我回來這麼些日子,都沒聽到半點兒關於這個女人的訊息,原來是被關在這裡!記得永綬說過,去年章泰做壽在六月,若從那個時候算起,這伍姑娘的肚子也就七個月左右而已,早產?
“發什麼愣?朕說話你聽見沒有?”康師傅真是目光如炬,我就是開了會兒小差又被他發現了,趕忙收起了思緒,端正坐好,望著他的臉,聽他繼續講述。“她說她願意用吳三桂屬下胡永賓的下落換取孩子的平安,不過,她只肯告訴你,所以只有讓你走這一趟了。”
“我?” 我大吃一驚,心道:糟糕,吳氏出賣了我的行蹤!
我也就是那次應精格福晉的要求,偷偷去恭王府安撫永綬的時跟這位吳氏有過一面之緣而已!那次的事兒,沒跟康師傅報備,跟著我的六個侍衛都跟我很有默契,誰也沒漏過一絲口風!因此,在康師傅的意識裡,我這一年可從未去過恭王府,那吳氏自然也沒可能見過我!現在她卻把我扯了出來,康師傅要是追究起來,我豈不是又要倒黴麼?
“是啊!”康師傅點頭笑道,“怎麼樣,要是事兒辦成了,朕給你記上一功。”
記功?聽上去不錯!萬一到時候康師傅要追究我偷偷去恭王府的事兒,興許我可藉口功過相抵逃過一劫呢!想到此,我便一口應承下來:“成,那禧兒就走一趟,您可也要記住您的承諾!”
“當然,君無戲言!”康師傅說著站起身來,牽起我的手道,“走吧,朕送你過去。”
到了前院兒的西廂房的廳堂,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不停地從臥房傳出來,聽得我直用手捂著耳朵不肯放,康師傅摟著我的肩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