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兒,你不是要為他們求情吧?這些人斷留不得,王府的規矩也決不可破。”常寧看來是恨這些人入骨了,咬定青山不放鬆啊。
“不是,這些強盜死十次都不足惜,我只是想到今天被他們打砸搶的那戶人家太可憐了,想讓這些奴才去給他們負荊請罪,他們不是打著您的旗號嗎?讓他們這樣做,也好消除給您造成的壞影響。”
我解釋著要暫留這些人性命的緣由,實際上我是想到,若不讓翟大亮去次張宅,那麼張孟球他們心裡就還會惦著這件事,他們可不知道翟大亮已經被常寧處理了,萬一明年張孟球進京赴考真的去告一狀,給常寧製造麻煩還在其次,“恭親王縱容家奴行兇作惡”的惡名要是傳到康師傅的耳朵裡,這影響就不是一般的壞了。本來我就隱隱覺得,康師傅對常寧似乎有什麼心結,對他就不如對二叔福全那麼親熱,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又讓康師傅對常寧有什麼不滿,破壞兄弟感情啊。
“嗯,你這麼說也有點道理。”常寧沉吟了片刻,道,“人去得多了也沒用,就讓那帶頭作惡的去吧。”
“成!那阿瑪,這件事就交給我辦,您先回去吧。”
“好。”常寧行了幾步,又折回來叮囑我,“禧兒,你待會兒千萬不可心軟,這奴才的命絕不可留過明天。記住了?”
“知道了。我絕不會姑息養奸的。”
當翟大亮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已經一瘸一拐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謝我“救命之恩”,還說什麼今後一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看到翟大亮這種悽慘樣,我倒絲毫不覺得可憐,心道:痛改前非?早幹嘛去了?我就是要救命,豈可救你這樣的‘白眼狼’?
不過,我現在暫不告訴他,他的賤命只剩下一天,不然,他還會去給張家“負荊請罪”嘛!
“翟大亮,你自小在張家長大,張家對你可有養育之恩,你卻為什麼恩將仇報,帶人去霸佔張家的產業,甚至還要糟蹋張家大小姐!你說你還是人嗎?還有良心嗎?”我直戳翟大亮的罪行,死前得讓他明白,他到底是為什麼死的。
“您怎麼知道……”翟大亮顯然沒料到我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怎麼知道的你不用管。現在你給我聽好,明天一早,你就給我去張家負荊請罪去!”
“大公主,張家確實對我有養育之恩,但,張家卻更是奴才不共戴天的仇敵!奴才去要的,本就是奴才的祖產!”
翟大亮的這一番話,當即讓我愣了神,忽想起張孟球說過翟大亮原本也是一老實人,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性情大變了。我一直都站在張孟球這一邊,卻忽略了也許翟大亮這麼做也有隱情,於是道:“好啊,恩人倒成仇敵了。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麼樣的仇敵。”
翟大亮用袖子抹了把臉,開始一五一十地跟我訴說起翟張兩家的恩怨。
原來,翟家原本也是殷實人家,翟大亮的父親白手起家由一個普通的夥計奮鬥成為絲織坊的老闆,三十多歲的時候才娶了媳婦,不惑之年才有了翟大亮這個寶貝兒子,本來一家三口的日子是和和美美的,卻不料就在這一年,翟氏絲織坊卻突然倒閉,眼看一生的心血付諸東流,翟大亮的父親受不了打擊,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翟大亮的娘受不了刺激竟瘋了,不知所蹤。後來,翟家的絲織坊就被張家買走,不滿週歲的翟大亮從此也入了張家。在張家的日子原本是平靜的,張家上下待他也不錯,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得知,自己之所以淪落為奴僕,全是張家在背後搞的鬼,他的心裡開始不平衡了,自此以後開始墮落,直至被趕出了張家。
敘述完整件事的因果後,翟大亮磕著頭道:“大公主明鑑,奴才這麼做,是為了替父母報仇啊!”
乍一聽完,我覺得眼前的這個翟大亮確也有可憫之處,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了下一代,冤冤相報何時了啊!不過,細想想,這一路聽下來,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吶!思忖了一會兒,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是啊,張家大小姐。剛才偶爾聽他提到一次張家大小姐,就發現他那眼神有些特殊,愛意和痛楚交織著一閃而過,還有,他當日入張家就是個沒滿週歲的娃娃,父輩的仇怨,他是怎麼知道的?還有,如果張翟兩家果真是世仇,張家是不是全體痴呆了,把個仇人的兒子養在身邊?
“為你父母報仇?這個理由倒也冠冕堂皇!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因為得不到張家大小姐而心懷怨恨呢?”我逼視著翟大亮,只見他的眼神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立刻又低下了頭去,這說明他很心虛。我知道這一下打蛇是打到七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