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夜未眠,蘭德斯依舊沒有顯出疲態,假設忽略他臉上的傷疤,他是個可以稱得上神采奕奕的男人,他拄著柺杖下樓如同拄著權杖一般,高傲地漫步在樸素安靜的修道院裡,宛若視察自己領地的國王。
修道院裡的另一位修士接待了親王,帶親王去和修士們集體用餐。
比爾以為親王會發怒,親王雖然從不表現得像個貴族紳士一般體面,但事實上他生活奢靡,吃穿講究苛刻,在享受物質方面,他一直都對自己毫不吝嗇。
令比爾感到驚訝的是親王很平靜地和修士們一起吃完了這頓非常簡陋的早餐,親王在修士們面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彬彬有禮的。
吃完早飯後,比爾情不自禁道:“親王,您真的決心要信仰上帝了?”
蘭德斯拄起柺杖往外走,頭也不回道:“別說這樣可笑的話。”
他只是以此來證明自己很有自控的能力,只要他願意,他也可以對他討厭的神職人員作出虛偽的假面,他不喜歡當騙子,他喜歡直來直往、真刀真槍地和人幹,但這不意味著他會在耍花招方面輸給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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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後,神父依然沒有回到教堂,蘭德斯那雄心勃勃的迎戰念頭在時間中逐漸被消磨,他想那神父果真是個高明的傢伙,在說了那樣刺激他的話語後,就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兩天,他是在逼他主動地去找他,請求一次交談嗎?
想到自己不知不覺竟在這場交鋒中落在了下風,蘭德斯就感到渾身不適,他必須靜下心來,沉得住氣。
宮裡又傳來了令人不快的訊息,國王亞爾林希望蘭德斯回王宮,一是探望他病重的兄弟夏爾曼,二是學習跳舞,為即將到來的舞會做準備。
蘭德斯正坐在椅子上看書,雙手扶著厚厚的書,他毫不客氣地對宮廷來的使者道,“夏爾曼是死是活我毫不關心,他討厭我,我也討厭他,相互討厭的人不會因為死亡就變得相親相愛,至於跳舞,謝謝關心,我是個可憐的瘸子,學不會那一套。”
宮廷使者顯然對蘭德斯的野蠻直白難以招架,臉色蒼白地告退了,等只有主僕兩人時,比爾才建議道:“夏爾曼大人和您的關係一向糟糕,我支援您不去看望他,免得在這節骨眼上傳出什麼閒言碎語,對您更不利,但是跳舞您真的該去學一學,您既然回到了王都,總該適應王都的社交,不會跳舞,您在王都的社交寸步難行。”
蘭德斯低下頭翻動書頁,“我需要社交嗎?”那雙雄獅一樣的眼睛散發出嘲弄而傲慢的光芒,“是他們需要來討好我,而不是我需要表演出什麼來吸引他們的目光,夏爾曼倒是很會跳舞,但他被革命黨打得一敗塗地的英姿恐怕也不會在社交場上贏來多少喝彩。”
蘭德斯合上了厚厚的書頁,用這個堅決的動作打斷了比爾接下來的勸說,“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比爾知道親王大人一旦作出什麼決定後,旁人很難撼動,也只好選擇閉嘴。
這一個小插曲讓蘭德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起了波瀾,他在房間裡踱步,把行李中的獵槍拿出來擦拭了好幾遍,又讓比爾找了紙筆給他坐在窗前繪畫。
他這樣一刻也停不下來,使得他的焦躁幾乎無法掩飾,僕人好奇而又擔憂的目光讓他更覺煩悶,終於,蘭德斯在畫了一些不知所謂的怪異圖形後扔下了紙和筆,他扔紙筆的動作就像是要把它們扔到火堆裡去那樣惡狠狠的,同時,他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樣惡狠狠的,“比爾,準備好馬車,我要出門。”
馬車輪子骨碌碌地在王都街道上快速滾動,馬車伕駕駛馬車的技術利落又蠻橫,非常有親王的風格,馬車很快就來到了王都的考爾比街區附近。
考爾比是王都著名的貧民區,兩天前,布尼爾陪伴著尤金神父來到這裡,為個可憐的孩子祈禱。
那孩子不知道是怎麼了,前段日子還活蹦亂跳的,前天晚上回到家後就開始發熱、嘔吐、手腳抽搐地說胡話,他的父親無能為力,付不起昂貴的藥費,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尊敬的神父身上。
“尤金神父,我懇求您,將我們的聲音傳遞給上帝,請求他賜福于吉恩,別讓死神奪走我們可愛的小吉恩。”
尤金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當上莰斯堡的神父,那全得益於他平時的努力,他總是樂意展示自己對一切人的關愛,尤其是對窮人,聰明狡詐的尤金髮覺了相比富人,窮人的信仰更容易獲得,於是他花了大力氣來籠絡窮人們,以此來傳揚自己的名聲,他的確也成功了,但同時也再甩不掉這些人,只能捏著鼻子繼續敷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