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馬悠悠緩行,賀煊道:“當時便是那人救了你?”
“嗯。”
“你如此本事,怎麼會落到蠻子手中?”
這個問題,賀煊已問過一次,他再問,語氣無威嚴壓迫之意,真如朋友一般,甚至有些懇切的味道,他先遞了話,盼著莫尹能坦誠以待。
“遭了暗算,”莫尹的回答和上回一樣,只是言語中多了幾分冰冷蕭瑟的意味,“有時候,人再有本事,也還是會遭暗算的。”
對話終止了幾息,賀煊忽然道:“離營尚遠,不如我們賽一回馬?比一比誰先到營?。”
莫尹看向他,眼神微微有些詫異,“將軍是認真的?”
賀煊神色是一貫的威嚴,挑眉看他,“我像是喜歡玩笑的人嗎?”
正巧一陣風吹過,揚起些許風沙,莫尹抬袖遮面,輕咳了兩聲,“風沙太大,將軍就饒了我吧。”
賀煊這才想起莫尹的咳疾,隨即面露愧色,“對不住,我忘了,那還是慢慢返回……”
他話未說完,身側的莫尹忽然揚鞭,大氅被風鼓鼓吹起,留下一句“兵不厭詐”和一個回眸的笑容,一人一馬轉瞬便跑出不知多遠。
賀煊愣在原地,見風中只餘一小小黑點,胸中一股放鬆的氣息湧上,大笑一聲,追了上去——
*
經此一別,賀煊暗在心中決定對莫尹再不生疑,回營後按照約定又撥了一千人給莫尹,悉數配了馬,交由莫尹訓練。
蠻族部落遭遇重創之後,餘下的部落被震懾,入冬後一直都不敢輕舉妄動。
軍營之內,賀煊也並未就此鬆懈,仍是屯糧、練兵,只是枯燥的軍營生活有一日終於添了絲樂趣。
那日他在帳內以棋為軍正擺弄時,莫尹來議事,看到他桌上有棋,便“咦”了一聲,“將軍會下棋?”
賀煊的棋藝由他父親親自教授,他父親賀青松曾是大盛國手,一手棋只輸得鬼神與天子,賀煊盡得他父親的真傳,在九歲便擊敗了賀青松,讓賀青松大笑道:“我兒之棋,鬼神難測。”
鬼神難測,莫尹能測。
“將軍,”莫尹手裡盤著兩個棋子,“可要認輸?”
賀煊搖頭,雙眼盯著棋盤,“定還有生門。”
莫尹笑了笑,手又伸下去摸了下手爐,見賀煊看得專注,他伸出手點向棋盤——“這!”兩根手指撞到了一塊兒,冰與暖,觸感鮮明,抬眸對視,眼瞳相撞,似也有冷暖之分。
莫尹收回手,“將軍慧眼,找到了生路。”
賀煊也收回了手,大略地看了一眼棋盤,“終還是要輸的,”他大方道,“你的棋藝遠勝於我,我認輸了。”
莫尹淡淡一笑,扔了手中的兩枚棋,“嘩啦”兩聲,他將手迫不及待地揣回了袖套中。
賀煊收拾棋盤,見莫尹的手牢牢地插在袖套中,一絲肌膚也不露,道:“你的手怎麼總是那麼冰?”
“老毛病了。”
“咳疾也是?”
“嗯。”
“看過大夫麼?”
“胎裡帶的,”莫尹心說他進入小世界後自帶的身體狀況,說胎裡帶的一點也不假,“治不好。”
賀煊將棋子嘩啦啦倒入壇中,“不能根治,總有調理之法。”
“在這裡如何調理?來打仗,又不是來享福的。”莫尹嘴唇上下輕輕動著,賀煊發現他的嘴唇顏色也比常人要淡。
賀煊神色若有所思,道:“過幾日我要歸家一趟,你要與我一同回去麼?我認識一個名醫,興許可以幫你調理一二。”
“不必了。”
莫尹直接拒絕了,又道:“將軍怎麼突然要回去?那營內事務……”
“交予你和諸將。”
“好。”
賀煊沒告訴莫尹他為什麼突然返家,等賀煊離開軍營後,莫尹從其餘幾位將軍口中得知了真相。
“賀將軍年少,哪能跟我們這些糙老爺們一般在這風沙漫天的地方蹉跎青春?”
“老太師急了,讓他回去相看呢。”
“相看?”
“家書一封接一封的來,營裡全都知道了。”
為了避免賀煊生疑,莫尹平素少與這些人來往,倒是真不知道這全營都知道的事。
原來賀煊是回家去看姑娘了。
莫尹在帳中不由沉思,萬一看中了,支撐賀煊的力量是不是又會多一支?
莫尹發現自己犯了個很明顯的錯誤,擁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