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說我很好。”
王法師哼了一聲。
他們筆直地站立著,默默翻閱,記憶並理解著紙頁上描繪的符號。斯特蘭奇的一生裡從未停止過學習,因此很輕易地重新進入了狀態,反倒是王法師心神不定。
“現在是誰在分心?”斯特蘭奇冷不丁說。
“……”
“王?”斯特蘭奇的表情嚴肅起來。
“我有糟糕的預感。和古一法師有關的。”王法師脫口而出,“它越來越緊迫了,你覺得我應該去問問古一法師嗎。”
“你什麼時候修習的預言術?是哪個流派的?”斯特蘭奇不假思索,“考慮到你是東方人,我強烈建議你選擇東方特有的方式進行占卜,畢竟我們都知道預言術需要血統,不同體系之間的解讀方式更是南轅北轍。東方的典籍太難懂了,我還卡在文字學習的那一關,為什麼東方秘術還分地區有不同的方言……”
王法師重重地將書放下,考慮到那本書的大小和厚度,不妨說他是將書砸上去的。
斯特蘭奇的聲音戛然而止。
“別告訴我你沒感覺到。”王法師說,緊緊地盯著斯特蘭奇,“你的天賦遠勝於我,感知更是純粹的天賦。古一法師和你談過沒有?”
斯特蘭奇幾乎要翻白眼了:“噢拜託。你認識她的時間比我久,你覺得她會說什麼話?”
王法師繃緊了臉。
巴恩斯放鬆身體。
從臉頰到肩膀,從手臂到小腿。他扣緊腳趾又緩慢鬆開,完成了放鬆的最後一步。噴頭灑落的水流沖刷著體表的汗液與灰塵,朦朧的水汽在狹小的空間裡不斷盤旋,形成漩渦,又被水流擊碎。
有點像羅傑斯,他出神地想,擊碎了旋渦的、溫暖的水流。
他空白的腦海中幾乎只有這麼一個念頭,而後一切歸零。他筆直地站在水流下方,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令面板微微發麻的有力觸感。他在心裡默數數字,六十秒後,他關掉水龍頭,從浴室裡走出來,擦乾淨水珠,換上嶄新的t恤和牛仔褲。
“巴基?”
“我洗好了,你去吧。”巴恩斯說,“你為什麼買印著卡通角色的t恤?”
“呃,融入新時代?據說這是最近很受歡迎的動畫角色。”
巴恩斯扯起布料低著頭看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史蒂夫:“這是根畫了五官的醃黃瓜。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史蒂夫誠懇地說,“他似乎是個瘋狂科學家,在自己身上做人體實驗什麼的,還做了超級多超級變態的事情,但人們還是很喜歡他。你知道,覺得他超級聰明超級酷什麼的。”
他露出燦爛的笑容,雙眼閃閃發光。那種真誠幾乎讓人覺得無法忍受,甚至無法相信他能說出這種話——似乎他的真誠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儘管它令人安慰的程度和它令人受傷的程度一樣多。
巴恩斯鬆開布料。他說:“史蒂夫。”
“人們恨我,史蒂夫。”他又說,“我不是動畫角色。我是真實的。我的過去是真實的,我造成的悲劇是真實的。別這樣。”
“別這樣,巴基。”史蒂夫依然在笑,但這次笑容裡流露出悲傷,“你回來了,你恢復了,我們可以向前看而不是向後看。人生的新開始,不是麼。”
“我沒有向後看。我只是不像你那麼——向前看。”巴恩斯緩慢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給我些時間,好麼。你不需要像這樣做。”
發現老朋友還是老樣子既是件值得欣慰的事,又讓巴恩斯如鯁在喉。
欣慰是不用過多解釋的,有時,只要是史蒂夫還在身邊,巴恩斯真的會忘記他們都經歷了那麼多、分別了那麼久。一切都像是發生在昨天,他們才剛勾肩搭背地一起出門,執行任務的路上也熱切地談論著只有和對方聊起才那麼津津有味的小事。
現在,他們都是過時的人,可他們是一起過時的,誰也沒丟下誰。他們照樣能談及所有過時的東西,當年的熱播歌曲,他們常去的酒吧,他們並肩作戰的細節,那些早已被淘汰的武器……多麼完美。
但他們也畢竟分開過那麼久。史蒂夫比他快一點,總是快上一步,多古怪,一個將所有小事認真牢記於心,信守承諾的人,居然恰巧還能那麼快地淡忘負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