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是個'難說'的人,你知道嗎?〃
〃我可沒有請求你透露我的材料。我還以為會有'脆弱'這個詞兒呢,沒有嗎?〃
〃你知道,我呢,老實說,確切的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再一次想露出個笑來,〃真愚蠢……'難說'這個詞兒什麼也不能說明。〃
〃人家還說什麼?最糟的是什麼?〃
〃拉合爾。〃
〃是不是因為在令人討厭的拉合爾這一點上,人家找不到可以形容我的詞兒呢?〃
〃人家又不能不去找…前原諒我對你說這些,但是,人家怎麼也不能理解拉合爾,不管他們從什麼角度。〃
〃那倒是的。〃副領事說。
他離開夏爾。羅塞特,回到原來待的地方,靠近門口,站在一個攀附著嬌破的柱子旁邊。他站在那兒,站在眾目度暖的地方。
眾人的注意力漸漸地分散開去。
她從他旁邊很近的地方走過,這回,他沒有去看。簡直怪了。
只是這時,夏爾·羅塞特才想起來,有時一大早兒,斯特雷泰爾夫人在使館的花園裡面騎腳踏車。如果近一段時間,別人看不到她騎車,可能是因為在夏季風期間,她不騎,就這麼簡單。
已是深夜十二點半。
在恆河邊的一個灌木叢下,她醒了,伸了伸懶腰,看見那邊高大的房子燈火通明:有食物。她笑了,爬起來。這回,她自然沒有技人恆河裡去游泳,而是徑直朝那高大的房子走去。加爾各答的其他瘋人早已經在那裡。他們一個挨著一個,睡在那個小柵欄門前,等著大廳裡邊撤下盤子後,倒出來的殘羹剩飯,不過,他們還有著等呢。
副領事突然朝一位年輕的夫人走去,這位夫人在八角廳裡,獨個人站在一邊,看著別人跳舞。
在一陣手忙腳亂中,她接受了邀請,行色之間,混合著剛才的不自在和突如其來的激動。他倆步入舞池。
〃你看見了吧,他來跳舞了,他跳得和別人一樣瀟灑呢。〃
〃算了,別再想他了。〃
〃是啊,別再想他了,可是不可能不想啊,為什麼不可以想他的事呢?不想他的事又想什麼事呢?〃
安娜一瑪麗·斯特雷泰爾走到酒臺邊,夏爾·羅塞特正獨個人站在那裡。她臉上燃著和藹的笑,看著他。這下,他是木能不請她跳舞的。
這是第一回。有人在說:
〃這是第一回,她會喜歡上他嗎?〃
兩週前,夏爾·羅塞特和安娜一瑪麗·斯特雷泰爾曾見過一面,那是在一個小小的歡迎會上,在使館一間典雅的客廳裡——她總是在那兒見新來的人。當時,拉合爾的副領事就像今晚一樣,也被請了去。一條沙發罩著玫瑰色的提花布套,她端坐中間。她的目光給人強烈的印象。她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坐姿,一樣令人難忘。
歡迎會持續一個小時。兩個女兒也在旁邊。她一下也沒有離開沙發,始終保持著端莊,她穿著白色的長裙,她的面孔在加爾各答的風吹日曬下,顯得蒼白,沒有血色,就像所有的白人那樣。她們三個的目光都看著兩個新來的人。約翰一馬克·H沒有開口。人家只向夏爾·羅塞特提了些問題,但向另一位,卻隻字不提。沒有一句話說到加爾各答,說到拉合爾。人家忘了副領事,副領事也默默接受了。他站在那裡,沒有開口。同樣,也沒有一句話說到印度。關於印度就像關於他,人傢什麼也沒有說。那時,夏爾·羅塞特還不知道拉合爾的事。
她說她和女兒們打網球,然後說了其他類似的話,說游泳池很優雅。人家在想,以後可能再見不到這個客廳,再見不到她了,如果沒有官方的招待會,沒有歐洲俱樂部,人家還能再見到她嗎?
〃你習慣加爾各答嗎?〃
〃不太習慣。〃
〃請原諒…-你的名字是夏爾·羅塞特,對吧?〃
〃對的。〃
他微微一笑。
她仰起面龐,也微微一笑。僅僅一個目光,加爾各答所有白人的大門便悄然開放。
她並不知道,夏爾·羅塞特想。他回想起來,當副領事默不做聲地站在那兒,看著花園裡的棕桐樹和歐洲夾竹桃,看著遠處的柵欄和衛兵,這期間,斯特雷泰爾先生正和一個路過的官員在談北京。他注意到了嗎?當副領事依然默不做聲地站在那兒,她突然說道:
〃我多麼想變成你啊,平生第一次來到印度,尤其是在這個夏季風期間到來。〃
他們可以再待一會兒的,但他們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