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理當是由紀再熟悉也不過的那個安和樂利的久扳村。
擔任村長的是個性一板一眼、腳踏實地的父親,和村民們就像大家庭的一分子一樣相處融洽。父親平日總是哼著歌務農,晚上則和村民們一同圍著營火載歌載舞、抑或觀賞村裡頭年輕人表演的無厘頭鬧劇捧腹大笑;打成了一片的小孩子們則是以捉迷藏、鬼抓人、爬樹為娛樂——儘管生活不富裕但人人樂天知足的久坂村,就座落在這條路的盡頭。
然而搶先映入由紀眼簾的,卻是一群身著純白軍裝和迎風飄揚的緋色斗篷,手持十字狀鐵矛的騎兵。他們背向由紀,瞟了久板村的方向一眼,以粗鄙蠻橫的聲音大聲談笑著。
那些士兵騎乘著貌似鴕鳥的生物。它們頭上長了兩根長長的觸角,全身被綠色外皮包覆著,胸前則有兩把螳螂般的鐮刀。那是由紀這輩子從沒看過的兇惡生物——姬路移民地所引以自豪的變種生物·鐮鳥。
由紀猛然停下了腳步,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能被那些人發現。
她放棄走山路,改為踏進杉樹遍佈的斜坡,選擇迂迴的路徑前往久坂村。怦咚、怦咚,由紀的心臟大聲地劇烈狂跳。
由紀深怕失足摔落,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橫渡斜坡,總算來到了久坂村的正下方。她平趴在柔軟的泥土上,爬上了極為高峻的坡面。只要從這裡爬上去,應該可以抵達圍繞在村落四周的木柵欄。
只不過——爬上了坡面的由紀看不到木柵欄。木柵欄早已被人踐踏在地。在她的眼前,茅草屋頂的木造民房、家畜農舍、堆在農舍前的肥料、上頭鋪滿了石塊的的石頂長屋、塞了魚乾的草包、還有由紀的家——久坂村的一切,都冒出了一道道直衝天際的紅焰。
放眼望去,盡是趴倒在地的大人們。舉凡水井所在的中央廣場、馬廄前方、失火的民家門口等地——那些大人們的四肢頹然垮在地上,從他們身上汨汨流出的鮮紅色液體,滲進了乾涸的紅土裡。
由紀無法理解這是什麼狀況,只是怔怔地張大嘴巴,從坡面探出半張臉環視村子的現狀。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由紀苦尋父母的身影。只要找得到父母,他們一定會用簡單明瞭的方式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並教導自己正確的解決方法。
父親、母親呢——?
由紀骨碌碌地左右轉動眼珠子,終於發現了父母的慘狀。
由紀的父母一同被粗繩捆住身子、跪在地上。
母親披散著一頭美麗的黑髮,有氣無力地垂低著頭,一旁父親則以充斥了恨意的眼神瞪視著一名以純白軍裝裹身的少女。
少女神色自若,對仇恨的眼神視若無睹。她盤起雙臂,興味索然地眺望被旺盛的火勢吞沒的村莊。
由紀的頭髮不禁倒豎了起來。
父親飽受屈辱的模樣撕裂了由紀年幼的心靈。
“父親大人——!”
由紀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大叫著朝父親的身邊直衝而去。
身著白色軍服的少女轉頭面向了由紀。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擦出火花。這一刻的光景將會永久烙印在由紀的腦海深處。
少女背對著火焰,因此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身形在由紀眼中就宛若一道黑影,直到第二次跳躍時,由紀才清楚看出她的長相。
這名少女年約十五、六歲上下。一頭長長的黑髮率性地系在腦後,一身彷彿能倒映出火焰顏色的光滑細緻肌膚。紫藍色的眼眸四周是一排纖長得產生倒影的睫毛,蘊藏在少女那雙眼眸裡的,是凝視遠比自己低劣的東西時所自然流露出的憐憫。那並非嘲笑或侮蔑。嘲笑和侮蔑一般是出現在睥睨和自己同等程度的人,沉浸在微不足道的優越感時發生的。然而這名少女所流露的眼神,卻是從高不可攀的高處俯瞰下界時油然而生的崇高情緒,從天上無條件地施捨憐憫給那些在地上爬行的可悲生物似的一種視線。
有一層燦光依附在少女修長的四肢上頭。明明她的身材尚留有一絲稚嫩的氣息,但身體輪廓卻散發出不可直視的磷火,彷彿是因為莫名的差錯才會出生到這個世上的人物般,其存在從四周的風景跳脫了出來,宛如浮貼在這片光景之外般,顯得格外醒目。
——澀澤美歌子。
由紀往後將會知道這是少女的名字。不過對這時的由紀而言,少女不過只是一名燒燬村子、把父母捆綁起來的可恨敵兵之一罷了。由紀之所以會朝她動手,純粹是因為美歌子居高臨下瞧不起她的父親的態度。
由紀握起積聚了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