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起來,心中亦覺自侮。當下召入魏國長公主,好言撫慰,並說昨夕過醉,
語不加檢,幸勿介懷。公主自然謙遜,一住數日,方敢告辭。從珂且進封他
為晉國長公主,俾他悅意,且賜宴餞行。
畢竟夫婦情深,遠過兄妹,公主還歸晉陽,即將從珂醉語,報告敬瑭。
敬瑭益加疑懼,即致書二子,囑令將洛都存積的私財,悉數載至晉陽,只託
言軍需不足,取此接濟。於是都下謠言,日甚一日,都說是河東將反。
唐主從珂,時有所聞,夜與近臣從容議事,因與語道:“石郎是朕至親,
本無可疑,但謠言不靖,萬一失歡,將如何對待呢?”群臣皆不敢對,彼此
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學士李崧,私語同僚呂珂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
袖手旁觀?呂公智慮過人,究竟有無良策?”珂答道:“河東若有異謀,必
結契丹為援。契丹太后,以贊華投奔我國,屢求和親,贊華事見二十三國。
只因我拘留番將,未盡遣還,所以和議未成。今若送歸番將,再餌以厚利,
歲給禮幣十餘萬緡,諒契丹必驩然從命,河東雖欲跳梁,當亦無能為了。”
和親亦非良策,不過少延歲月。崧答道:“這原是目前至計,惟錢穀皆出三
司,須先與張相熟商,方可奏聞。”說著,即邀呂琦同往張第。
張相乃是張延朗,明宗時曾充三司使,從珂篡位,命他為吏部尚書,兼
同平章事職銜,仍掌三司。後唐稱度支,鹽鐵,戶部為三司。聞李、呂二人
進謁,當即出迎。李崧代述琦計。延朗道:“如呂學士言,不但足制河東,
並可節省邊費。若主上果行此計,國家自可少安,應納契丹禮幣,但向老夫
責辦,定可籌措,請兩公速即奏陳。”二人大喜,辭了延朗。至次日入內密
奏,從珂頗以為然,令二人密草國書,往遺契丹,靜俟使命。
二人應命退出,從珂復召入樞密直學士薛文遇,與商此事。文遇道:“堂
堂天子,若屈身夷狄,豈不足羞!況虜性無厭,他日求尚公主,如何拒絕!
漢成帝獻昭君出塞,後悔無窮,後人作昭君詩云: ‘安危託婦人。’這事豈
可行得?”從珂不禁失聲道:“非卿言!幾乎誤事!”
越日急召崧、琦入後樓,兩人總道是索閱國書,懷稿入見。不料從珂在
座,滿面怒容,待二人行過了禮,便叱責道:“卿等當力持大體,敷佐承平,
奈何徒出和親下策!朕只一女,年尚乳臭,卿等欲棄諸沙漠麼?且外人並未
索幣,乃欲以養士財帛,輸納虜廷,試問二卿究懷何意?”兩人慌忙拜伏道:
“臣等竭愚報國,並非敢為虜計,願陛下熟察!”從珂怒尚未息,李崧只管
磕頭,呂琦拜了兩拜,便即停住。從珂瞋目道:“呂琦強項,尚視朕為人主
麼?”琦亦抗聲道:“臣等為謀不臧,但請陛下治罪,若多拜即可邀赦,國
法轉致沒用了!”尚有丈夫氣。從珂被他一駁,顏才少霽,令二人起身,各
賜卮酒壓驚。二人跪飲,拜謝而退。
未幾即降調琦為御史中丞,不令入直。朝臣窺測意旨,哪敢再言和親。
忽由河東呈入奏章,系是石敬瑭自陳贏疾,乞解兵柄,或徙他鎮。從珂覽奏,
明知非敬瑭真意,但事出彼請,樂得依從,便擬將敬瑭移鎮鄆州。李嵩、呂
琦又上書諫阻,還有升任樞密使房暠,亦力言不可。獨薛文遇奮然道:“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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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有言,道旁築室,三年不成,此事應斷自聖衷,群臣各為身謀,怎肯盡言!
臣料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不若先事防維為是!”也是漢晁錯流亞。從珂
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術士言,謂朕今年應得賢佐,謀定天下,
想應驗在卿身了!”不從彼言,何致焚身?立命學士院草制,徙敬瑭為天平
節度使,特命馬軍都指揮使宋審虔出鎮河東,且令張敬達為西北蕃漢馬步都
署,促敬瑭速移鄆州。
看官試想,這石敬瑭表請移鎮,明明是有意嘗試,哪知弄假成真,竟頒
下這道詔命。慌忙召集將佐,私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