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小說:今古奇觀 作者:男孩不逛街

需絹匹若干,吾當為足下圖之。”保安曰:“僕為友盡心,固其分內,奈何累及明公乎?”安居曰:“慕公大義,欲成公之志耳。”保安叩首曰:“既蒙明公高誼,僕不敢固辭。所少尚三分之一,如數即付,僕當親往蠻中,贖取吾友。然後與妻孥相見,末為晚也。”時安居初到任。乃於府中撮借官絹四百匹,共一千一百之數,騎馬直到南蠻界口,尋個熟蠻,往蠻中通話。將所餘百匹絹,盡數託他使費。只要仲翔迴歸,心滿意足。正是:

應時還得見,勝是岳陽金。

卻說郭仲翔在烏羅部下,烏羅指望他重價取贖,初時好生看待,飲食不缺。過了一年有餘,不見中國人來講話,烏羅心中不悅,把他飲食都裁減了。每日一餐,著他看養戰象。仲翔打熬不過,思鄉念切,乘烏羅出外打圍,拽開腳步,望北而走。蠻中都是險峻的山路,仲翔走了一日一夜,腳底都破了,被一般看象的蠻子,飛也似趕來,捉了回去。烏羅大怒,將他轉賣與南洞主新丁蠻為奴,離烏羅部二百里之外。那新丁最惡,差使小不遂意,整百皮鞭,鞭得背都青腫,如此已非一次。仲翔熬不得痛苦,捉個空,又想逃走。爭奈路徑不熟,只在山凹內盤旋,又被本洞蠻子追著了,拿去獻與新丁。新丁不用了,又賣到南方一洞去,一步遠一步了。那洞主號菩薩蠻,更是利害。曉得郭仲翔屢次逃走,乃取木板兩片,各長五六尺,厚三四寸,教仲翔把兩隻腳立在板上,用鐵釘釘其腳面,直透板內,日常帶著二板行動,夜間納土洞中,洞口用厚木板門遮蓋,本洞蠻子就睡在板上看守,一毫轉動不得。兩腳被釘處,常流膿血,分明是地獄受罪一般。有詩為證:

身賣南蠻南更南,土牢木鎖苦難堪。

十年不達中原信,夢想心交不敢譚。

卻說熟蠻領了吳保安言語來見烏羅,說知求贖郭仲翔之事。烏羅曉得絹足千匹,不勝之喜!便差人往南洞轉贖郭仲翔回來。南洞主新丁,又引至菩薩蠻洞中,交割了身價,將仲翔兩腳釘板,用鐵鉗取出釘來。那釘頭入肉已久,膿水乾後,如生成一般。念番重複取出,這疼痛比初釘時更自難忍,血流滿地,仲翔登時悶絕,良久方醒,寸步難移。只得用皮袋盛了,兩個蠻子扛抬著,直送到烏羅帳下。烏羅收足了絹匹,不管死活,把仲翔交付熟蠻,轉送吳保安收領。

吳保安接著,如見親骨肉一般。這兩個朋友,到今日方才識面。未暇敘話,各睜眼看了一看,抱頭而哭,皆疑以為夢中相逢也。郭仲翔感謝吳保安,自不必說。保安見仲翔形容憔悴,半人半鬼,兩腳又動彈不得,好生悽慘!讓馬與他騎坐,自己步行隨後,同到姚州城內回覆楊都督。

原來楊安居曾在郭元振門下做個幕僚,與郭仲翔雖未廝認,卻有通家之誼。又且他是個正人君子,不以存亡易心。一見仲翔,不勝之喜。教他洗沐過了,將新衣與他更換,又教隨軍醫生醫他兩腳瘡口,好飲好食將息。不勾一月,平復如故。

且說吳保安從蠻界回來,方才到普氵朋驛中與妻兒相見。初時分別,兒子尚在襁褓,如今十一歲了。光陰迅速,未免傷感於懷。楊安居為吳保安義氣上,十分敬重。他每對人誇獎,又寫書與長安貴要,稱他棄家贖友之事。又厚贈資糧,送他往京師補官。凡姚州一郡官府,見都督如此用情,無不厚贈。仲翔仍留為都督府判官。保安將眾人所贈,分一半與仲翔留下使用。仲翔再三推辭,保安那裡肯依,只得受了。吳保安謝了楊都督,同家小往長安進發。仲翔送出姚州界外,痛哭而別。保安仍留家小在遂州,單身到京,升補嘉州彭山丞之職。那嘉州仍是西蜀地方,迎接家小又方便,保安歡喜赴任會訖,不在話下。

再說郭仲翔在蠻中日久,深知款曲:蠻中婦女,盡有姿色,價反在男子之下。仲翔在任三年,陸續差人到蠻洞購求年少美女,共有十人。自己教成歌舞,鮮衣美飾,特獻與楊安居伏侍,以報其德。安居笑曰:“吾重生高義,故樂成其美耳。言及相報,得無以市井見待耶?”仲翔曰:“荷明公仁德,微軀再造,特求此蠻口奉獻,以表區區。明公若見辭,仲翔死不瞑目矣!”安居見他誠懇,乃曰:“僕有幼女,最所鍾愛,勉受一小口為伴,餘則不敢如命。”仲翔把那九個美女,贈與楊都督帳下九個心腹將校,以顯楊公之德。

時朝廷正追念代國公軍功,要錄用其子侄。楊安居表奏:故相郭震嫡侄仲翔,始進諫於李蒙,預知勝敗。繼陷身於蠻洞,備著堅貞。十年復返於故鄉,三載效勞於幕府。蔭既可敘,功亦宜酬。

於是郭仲翔得授蔚州錄事參軍。自從離家到今,共一十五年了,他父親和妻子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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