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陡然前傾,也是急不可耐地躍躍欲試,但被米勒拉緊韁繩阻止了。米勒在馬鞍上轉過身,面對他後面的同伴。淡黃的陽光照在米勒的臉上,安德魯斯看到米勒張開乾裂的嘴唇,怪異地笑著。腫脹的嘴唇裂開了縫,肉露在外面,有血絲往外滲。
“我的天!”米勒喊叫起來,聲音微弱而刺耳,卻流露出深深的喜悅,“天哪,我們找到了。控制好你們的馬,否則——”他又轉過身,提高嗓門說道:“查理,盡力控制住牛隊。過幾分鐘它們就會嗅到水味,它們會發瘋的。”
安德魯斯的馬突然躥起,他吃了一驚,連忙用盡全力拉住韁繩,馬後腿直立,前蹄在空中亂刨。安德魯斯驚慌失措地向前俯身,臉埋在鬃毛裡,生怕被馬顛下來。
看到小溪的時候,牛和馬渾身的肉都開始發抖,幾個筋疲力盡的人使出渾身力氣才把它們控制住。小溪在一個沒有樹木的淺谷裡蜿蜒流淌,淺谷是在一塊平地上切出來的。聽到小溪的水流聲時,米勒回頭對他們喊道:“跳下馬,讓它們走。”
安德魯斯從馬鐙裡抬起一隻腳。馬沒有了韁繩的牽制,猛衝向前,把安德魯斯掀翻在地。等他站起身來時,馬已經到了溪邊,跪在地上,頭伸進淺淺的溪水中。
查理·霍格在馬上喊叫道:“過來一個人,幫我把剎車剎住!”他用那隻健全的手臂和另一隻殘疾手臂的胳膊彎,拼命拉著馬車的巨大剎車。剎死的車輪在矮草上拖行,揚起了灰塵。安德魯斯磕磕絆絆地跑過草地,從靜止不動的車輪輪輻爬上馬車,從查理·霍格緊抓的手裡接過手剎。
“將它們的軛解開,”查理·霍格說道,“再這樣走下去,它們會自相踐踏而死。”
剎車猛地一動,在安德魯斯握緊的手裡一陣亂抖。接著他聞到一股木頭和皮革燒焦的味道。查理·霍格跳下馬車,朝領頭的牛跑去。他敏捷地把車鉤從牛脖套上敲開來,又從牛軛上解開牛脖套。他立刻跳到一邊,讓牛向前猛衝,牛從他身邊掠過,朝溪流衝去。米勒和施奈德站在牛隊兩側,當查理·霍格給它們解套時,他倆盡力安撫它們,讓它們平靜下來。當最後一頭牛被解開後,三個人跌跌撞撞地穿過草地,朝牲口排隊飲水的上游幾英尺的地方跑去。
他們俯身趴在渾濁而狹窄的溪水邊時,米勒說:“別太急,先潤一下嘴就行了,一下子喝得太多,會讓你生病。”
他們潤了一下嘴,讓少量的水流進喉嚨,然後頭枕雙手,躺下來歇了一會兒,河水在他們身邊潺潺流過,陣陣清涼。接著他們又喝了起來,這次喝得多了一點,然後繼續休息。
他們一整天都待在小溪邊,讓牛馬喝夠了水,又讓它們吃周圍矮小乾枯的草。“它們精疲力竭,”米勒說,“一整天時間也只能恢復部分體力。”
中午馬上就要到了,查理·霍格收集了一些河邊漂浮的木頭,生了火。他把青豆放在火上煮,又烤了一些肋條肉,肉沒烤多久他們便一邊就著最後一點兒餅乾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一邊大口地喝著咖啡。那天他們整整睡了一下午。他們睡著的時候,煮青豆的火熄滅了,查理·霍格只得又重新生火。到晚上的時候,他們吃起了青豆,又喝了一些咖啡,青豆很硬,還沒有燒熟。牲口在他們身邊悠然自在地溜達;這幾個人吃飽喝足後,在營火的餘燼周圍放好鋪蓋,躺了下來,漸漸入睡,睡夢中聽著他們剛剛發現的小溪靜靜地流淌。
第二天早晨天還未亮,他們重新啟程。因為長時間的乾渴煎熬,他們仍然有點虛弱。找到了水,米勒帶領隊伍就更自信了。他說起水,好像水是活生生的,總想逃走似的。“我現在總算找到它了,”他在小溪邊的營地裡曾這樣對他們說,“就再也不會讓它從我身邊溜掉。”
這條小溪確實沒能溜掉。他們在沒有任何明顯特徵的草原上彎彎曲曲地向西前進,總是在一天結束的時候找到小溪。通常是在天黑,施奈德和安德魯斯感到絕望,以為再也找不到小溪的時候,小溪出現了。
在旅程的第十四天,他們看到了群山。
前一天下午大部分時間,他們朝籠罩著遠方地平線的低矮雲層行進。他們一直走到夜晚,才找到小溪。因此第二天他們起身很晚。
他們醒來的時候,天空一片湛藍,太陽金光閃閃。安德魯斯在鋪蓋卷裡驚醒,坐了起來;他們在旅程中從未睡到這麼晚,其他幾個人還在鋪蓋裡睡著。他剛要叫醒他們,但眼睛卻被清澈明亮的天空吸引住了。他的眼睛在透明的天空上來回移動,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他的目光總是落在西邊,他挺直了身子,看得更仔細了。在目力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