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火上烘乾。西邊的最後一抹餘暉將冰雪覆蓋的大地映照上了一層冷瑩瑩的光,並泛著金黃色。藉著這抹亮光,安德魯斯看了看他們花了一天用木頭和牛皮搭建起來的披棚。他想:這將是今後六或八個月裡的家。他不知道生活在這裡面將是個什麼樣子。他害怕單調無聊,但這個擔心害怕是多餘的。
他們一直都在緊張地工作。他們把泡軟的牛皮削成狹長的兩英尺帶子,擦掉上面的絨毛,又在每條帶子中間劃出四英寸長的口子,把這個狹長的帶子像面具一樣系在眼睛上,來減少冰雪刺眼的光亮。他們從一棵松樹裡選出一小段一小段的樹枝,把它們浸泡後,彎成橢圓形,然後在上面繫上一條條的牛皮帶,形成格子形狀,用作簡陋的雪鞋,這樣踩在雪外面的薄冰上,就不會陷下去。他們用泡軟的牛皮做成粗陋的襪靴,然後用牛皮帶綁在小腿肚上,這樣雙腳就可以免於被凍壞了。他們加工處理了幾塊牛皮,來替代被暴風雪吹走的毯子,他們甚至用牛皮做了基本能穿的寬寬大大的袍子來替代大衣。他們在雪地上拖原木,為營火貯備木材,直到營地周圍的那塊地方被壓得結結實實,可以毫不費力地在冰地上滑動它們。他們讓營火整天整夜地燃燒著,晚上他們輪流起身,走進刺骨的寒冷中,把木頭塞到木灰下面。有一次狂風吹了半夜,安德魯斯看著營火吞噬了十幾根原木,一次也沒能燃成大火。大風把餘燼吹得亮閃閃熱烘烘。
暴風雪後的第四天,施奈德和安德魯斯拿起斧頭準備進樹林,想砍倒更多的樹木以增加大圓石旁的原木儲備,這時米勒告訴他們他要騎馬到山谷去射殺野牛:他們吃的肉不多了,天氣看起來還不錯。米勒騎上畜欄裡唯一的一匹馬——其他兩匹馬被放開和牛隊一起生活,這樣兩匹馬可以在山谷裡更好地找到草,存活下來——米勒慢慢地騎著馬離開了營地。他六個多小時後才回來,疲倦地滑下馬,蹚著雪走到等在營火周圍的其他三個人旁邊。
“沒有野牛,”他說道,“野牛一定是在谷口被暴風雪封住之前,逃出去了。”
“剩下的肉不多了,”施奈德說,“麵粉給毀了,只有一袋青豆。”
“這地方不高,打獵不會很難,”米勒說,“明天我再出去一趟,或許能弄一頭鹿回來。最糟糕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吃魚對付。湖面雖然凍起來了,但還沒有厚到砍不開的地步。”
“你看到那些牲口了嗎?”施奈德問。
米勒點點頭,“幾頭牛挺過來了。有的地方雪被吹走了好多,這幾頭牛活下來應該沒有問題。幾匹馬看上去很糟糕,但運氣好,它們也能活下來。”
“運氣怎麼會好?”施奈德說。
米勒向後仰,伸直了身體,衝施奈德笑了笑。
“弗雷德,我相信你骨子裡很悲觀。哎呀,情況還不很糟嘛,我們現在安頓下來了。我記得有一年冬天我在懷俄明州被大雪封住了,就我一個人。完全在森林線上方,根本沒法下去。那麼高,打不著動物。一冬天我就靠吃我的馬和一頭山羊活了下來。唯一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就是用馬皮做的袋子。現在這樣就不錯了,你沒有理由抱怨。”
“我有理由抱怨,”施奈德說,“你知道是什麼理由。”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施奈德的抱怨也就漸漸少了,最後一點抱怨也沒有了。儘管他和大家一道睡在牛皮披棚裡,但越來越多的時間是自己一個人待著,只有別人主動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才開口,開口也只是三言兩語馬虎應付。米勒外出打獵的時候,他常常會離開營地,在外面一直溜達到黃昏,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顯然他已下定決心不和同伴有太多瓜葛,因此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有一次,安德魯斯撞上他,聽到他柔聲細語地,像是對某個女人說話。安德魯斯很尷尬又有些害怕,於是倒退著離開了他。但是施奈德聽到了他的動靜,轉過身來對著他。一時間兩個人四目相對,但施奈德似乎什麼也沒看見似的,他雙眼目光呆滯空洞,過了一會兒雙眼又木然地轉向其他地方。安德魯斯既疑惑又擔心,於是就把施奈德的這個新舉動告訴了米勒。
“不用擔心,”米勒說,“一個人獨自待著就會這樣。我以前也這樣。人得說話,但像我們四個人這樣與世隔絕地住在一起,彼此話多並沒有好處。”
因此,米勒出去打獵,施奈德到處轉悠,腦子裡無論出現什麼都自言自語一番,只有安德魯斯和查理·霍格兩個人留在營地裡。
查理·霍格從雪地裡出來,經過最初的震驚麻木過後,開始逐漸認清了周圍的環境,甚至開始接受目前的環境。
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