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為普魯斯特哭泣 作者:沸點123

揉著麵糰。面板咿咿呀呀地叫得更響了。我們再也沒興致打撲克,就在火堆邊乾坐著。後來,大姐跟我們講了一些單位裡的事情,都很無聊。從師範學院畢業以後,她在縣城的一所中學裡做了一名教師。兩年後,她結了婚,丈夫是一個機關小職員。她已經連續八年沒在城裡的婆家過年了。每年寒假一開始,她就帶著女兒坐長途汽車回到鄉下的老家,直到學校開學才回去。婆婆每次都氣得不行。

我們吃過中飯,雪也停了。爸爸步行到鄉里去開會。他已經當了多年的村支書了。我們目送著他慢慢消失在那條灰褐色的大路上。

“現在去吧,四十分鐘就能到割臺坡,”媽媽說,“讓姑姑早點燒晚飯,你們吃了晚飯就回來。”

我們出門,走在通往村外的土路上。泥路彎彎曲曲地伸出村子,伸進長滿小麥和青菜的田野裡。泥路已經很乾燥,好像根本就沒下過雪似的。天空亮堂堂的,有好幾朵奇形怪狀的薄雲正從東向西飄去。一輛滿載著牛糞的平板車迎面而來。我們站到路邊的麥田裡,讓它過去。

一會兒我們就走到楊嶺腳下。溪水從山谷的岩石上瀉下來,淙淙地從我們的腳邊淌過。我們踏上臺階。臺階是用石塊砌成的,長滿稀疏的青苔。路旁長滿了松樹和灌木,它們擠擠挨挨的,一陣風吹來,他們便喧鬧著朝我們湊過來。

山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低矮和平坦,我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爬到了山頂。我彷彿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眼前豁然開朗,除了遠處的山巒,沒有什麼東西能遮住我們的視線,連松樹都是那麼的低矮,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隨風搖曳。我和二哥回頭往山下看。大姐肥碩的影子還在山腰上移動。我們坐在路邊等了老半天,大姐才呼哧呼哧地捱上來,站在那兒直喘氣。

“小時侯我經常把牛趕到這裡,可是一點也不覺得累,”大姐說,“那時我很瘦。”

我們繼續趕路,道路平坦了一些,但是很泥濘。在角落裡,我們看到了積雪。路邊又出現了小麥和青菜,還有枇杷樹。山崗上有一間四方的石頭房子,那是守林人住的。

“快要到了吧?”我問。

“遠著呢,”大姐說,“還要翻一座嶺。”

這時候我發現兩隻腳開始疼起來。我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脫掉鞋子,把襪子褪下。腳跟起了血泡,血泡碎了。

“怎麼搞的。”我說。

“你下次還敢來嗎?”大姐問我。我不吱聲。

“‘有囡勿嫁割臺坡’這是老話呢。”大姐說著,和二哥走到前面去了。我起來跟上他們。

“姑姑是怎麼嫁到割臺坡的?”我問。

大姐嘆了一口氣,說:“說來話就長了……再說,很多事情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

“那你就跟我們講講你知道的吧。”我說。

“是啊,你們應該知道一些父輩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又怎樣呢。”

我們開始下坡。山坡開始變得光禿禿的。猩紅色的泥土露出地表,把整個山谷映得紅彤彤的。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了下邊山溝裡的那口湖泊,湖水碧綠清澈,發著陰森森的寒光。

“那裡溺死過一個女嬰。後來女嬰的父親被抓走了。”大姐輕聲說。聽得出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路朝湖邊延伸。很快我們就走上了湖邊的小路。路很窄,左側是湖水,右側是陡峭的山壁。大姐低著頭,一邊緩緩地挪動著腳步,雙臂像翅膀一樣張著,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瞄一下。我在後面扶著她走。

“有什麼好怕的!”二哥大聲說著,大步流星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湖泊的下方有許多狹長的水田,巴掌那麼大,現在種著小麥。

要是你沒看到這口水塘和這些水田,你也許不會相信經常有人到這裡來。

我們又開始上嶺了。這裡的山嶺沒有砌臺階。一條猩紅色的土路斜斜地垂掛下來。爬坡比剛才吃力多了,我們得時刻保持前傾的姿勢,以免仰面跌倒。大姐喘著粗氣說:

“我們爸爸的命,也許是世上最苦的……”

“姑姑一定也很苦。”我說。

“爸爸七歲時死了娘,十三歲時死了爹——也就是我們的爺爺。爺爺是得天花死的。爺爺下葬的時候,六月的太陽很猛。爸爸戴著一頂破斗笠,一個人揹著爺爺去山上的墓地。街坊鄰居看爸爸走過來就把門‘砰’的一聲關上——天花是要傳染的。

“爺爺死了以後,爸爸的弟弟和妹妹過繼給了爺爺的一個兄弟(也就是爸爸的叔叔,我們叫他叔爺)。過了幾年,叔爺也死了,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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