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道:“兒且退,朕為瑞寬恩就是。”
太子謝了恩出宮,復到西郊而來。海瑞跪接,太子一手挽起道:“恩人,救星至矣!”遂將進宮如何哀懇皇上,皇上如何傳旨,細細說知。海瑞復謝道:“太子之於瑞,可謂生死而肉骨也。”語畢,人報聖旨到。海瑞與監斬、催斬兩官,一齊跪接。只見內侍手捧聖旨而來,立在當中開讀曰:海瑞擅杖宰相,罪當斬首。但嚴嵩以獲罪,奉朕敕旨,發往其衙門點名應卯者,非親任宰輔之比,瑞固不合擅行刑杖。除嵩業已受刑,毋庸置議外,其海瑞照不應律,發廷尉衙門,重杖八十,監禁刑部獄三個月,以警將來。滿期,該有司具奏,請旨定奪。嵩著開復,以佐朕躬,協理庶務。欽此。
讀畢,海瑞山呼謝恩。太子即令人鬆了一應刑具。旋有差官來提海瑞。太子對那差官道:“海主事是孤恩人,今雖奉旨受杖,你等休得故意狠毒。如敢抗違,孤是不依的!”差官唯唯應命。太子即命馮保親送海瑞前往,並致囑馮保:“須要看著行杖,如有故意肆狠,即來回我。”瑞復向太子泣謝道:“殿下愛臣之恩,猶如再造。瑞雖肝腦塗地,不足以報殿下之萬一也。”太子遂挽起慰之曰:“恩公請自放心。此去自有孤為恩公作主,即寶眷亦有孤照應。”瑞再拜謝恩,隨與差官並馮保而去。太子與兩官回去不表。
又說嚴嵩遣人探聽海瑞得青宮保奏不死,今奉旨倍杖監禁。
嚴嵩聽了,跌足道:“太子何故偏偏要如此與我不偶也?”遂即時修書一札,令人致於廷尉,卻為就在廷尉杖下結果了海瑞性命。當下廷尉官接得嚴嵩書札,忙啟視之。只見上寫著是:嵩拜書於廷尉大人座下:海瑞以一介微員,擅杖宰相。
嵩以奏請聖旨,押送西郊正法。不料青宮為之護衛,致皇上特開格外之典,赦宥海瑞得以不死。今奉聖旨發在貴衙門發落。但瑞與嵩有不共日月之仇。若瑞不死,嵩亦不得獨生也。專此致懇,祈為鑑諒。倘海瑞到日,狼頭重棒八十之內,結果伊命。此恩此德,嵩當銘之五內,敢不仰報大德。美顯之缺,惟公欲之,決不食言。此致。
廷尉官看了書札,自思:“嚴嵩之命,若是不遵,必然受怪;若從其議,則那海瑞與我無仇無怨,怎忍得他委曲?況又有太子為他作主,此事屬在兩難之際。”左思右想,卻無可如何。
少頃,人報海瑞已到衙了,青宮特差馮保公公護衛而來,稱說是來監杖的,請爺立即升堂發落。廷尉官聽見有青宮太監在此,即忙請馮保入內相見獻茶。馮保道:“海老爺是奉旨來貴衙門發落的,咱爺放心不下,特著咱家來監杖呢。”廷尉官道:“海老爺既是奉旨發落的,在下照應就是。”馮保道:“照應不照應,出在駕上,咱家哪裡管得許多。好歹都在眼裡看見的,自然有個道理。請升堂罷。”廷尉官唯唯應命,吩咐升堂,多擺一張椅子,請馮保同坐。馮保讓道:“這卻不敢,咱是個內官,怎敢坐這公堂?這是朝廷辦公的所在,使不得的。請便罷。”遂立在公案之側。廷尉官告了幾聲不當,方才坐下。差官隨將海瑞帶上堂來。
廷尉官看見馮保在此,便站起身來拱一拱手。海瑞跪在地下。廷尉官道:“海公今日是奉旨發落的,休怪晚生得罪了。”
海瑞道:“這是理當。乞大人早施刑罷。”廷尉官即便吩咐左右:“好生些扶海老爺下去。”海瑞聽了,自己卻走到階下。左右皂役上堂請杖。廷尉道:“二號。”馮保道:“哪裡受得起二號的,取七八號的來。”廷尉道:“沒有許多號數,只是三號的罷了。”馮保點頭,皂役取了三號的上堂看驗過。馮保道:“輕輕的,若是重了,只恐要你們狗腿割下來賠呢!”皂役唯唯領命,書吏高叫行杖,左右吆喝一聲,皂役動手。
未五杖,海瑞叫痛起來。馮保道:“罷了,罷了。這就算了罷。”廷尉官道:“哪裡使得。這是奉旨的事,在下不敢枉縱。”馮保道:“既然如此,待咱替了他罷!”廷尉官道:“取笑了!”只是吩咐皂役,須要最輕的就是。皂役聽了言語,真是用盡了功夫,輕輕的打將下去。海瑞亦不覺得十分疼痛,又聽見了馮保的話,若是呼痛,誠恐連累皂役陪杖,故此忍著,杖完了方發喊。馮保即忙挽他起來,說道:“海恩公,今日杖已受過了,尚有三個月獄中的煩悶。你老人家只管進去,安心坐著,自有咱爺不時來看你呢。”海瑞道:“多蒙殿下、公公的厚情大惠!煩為多多拜上,說海瑞今生不能銜結,來生必為犬馬相酬報恩。”馮保道:“知道了,請自珍重!”各自泣別,馮保回宮。
再說廷尉著人將海瑞送到刑部獄中而來,那刑部司獄將海瑞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