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小說:藍色海葵 作者:孤悟

慣。”

“什麼習慣?”

“洗完澡之後從來不清理浴室水槽裡的頭髮,也從來不拖地板。我跟她說了幾次她卻依然是這樣,每次我從堵塞的下水道里掏出那些臭烘烘的頭髮時都有一種想要殺死她的感覺。”

“後來呢?”

“有一天晚上我喝了些酒,回家之後發現她將泡麵湯倒在了洗臉池裡,浴室裡積了一灘水,水槽裡浮著髒兮兮的肥皂沫和她的頭髮,我突然間就崩潰了,披頭散髮地跑進她的房間裡又哭又笑,還把她的盆栽也砸了。第二天她就搬走了,臨走之前還跟房東說我腦袋不正常,沒過多久我也被房東趕了出去。”

嘉文笑著說:“你在這些奇怪的地方還真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像誰?”

“我姐姐。我們是孿生姐弟,可是她跟我卻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她比我聰明,也有才華的多,十四歲時就已經有人挖她去讀美術學院了。她以前也是跟你一樣,對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怎麼在乎,卻總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固執己見。那個時候,她總是開著臥室的窗戶睡覺,不管再冷的天氣也是這樣,因為她總擔心煤氣管道會洩漏。如果哪一天我們偷偷地幫她把窗子關上了,她第二天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後一連幾天晚上都要起來檢查好幾次。”他頓了一下說,“諷刺的是,她最後居然真的死於煤氣中毒。”

“是因為…煤氣管道洩漏嗎?”沈青小心地問說。

嘉文搖了搖頭:“是她自己關了窗子,又開啟了煤氣閥門。”

沈青沉默了下來。

“自殺前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備受失眠和妄想症的煎熬。有一天,她吃蘋果時從裡面吃出了半條蟲子。是半條哦。她盯著那半條蟲子看了足足有兩分鐘,然後就跑進洗手間嘔吐了起來。後來她就不吃任何蔬菜和水果了,再後來連麵包也不吃了,經常一個人坐在臥室裡發瘋般地抓扯自己的頭髮,就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從腦袋中扯出來一樣。我有時站在門口看著她,心裡會想她此刻到底在經歷怎樣痛苦的臆想呢。所以,我一直覺得,她死了或許是解脫了。不只是從她自己那裡,也是從那個混蛋那裡。”他向後倚靠在木箱上說,“只是可惜了她的才華。”

“她是個天生的藝術家。”他回過頭來看著沈青,篤定地說。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他的姐姐,眼中倏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柔軟的悲傷,不過這神情只一瞬就消失了。所以沈青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還給沈青看過一幅畫,那畫中空無一物,只有一片陰翳的青灰色的天空。可是不知為什麼,沈青卻覺得那其實是一片海——昏沉的、深不見底的、令人窒息的海底。海面上那抹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小小的光源,看上去似乎很近,卻又如同永遠無法到達的遙遠。

嘉文告訴沈青,這幅畫叫Deep Blue,是他姐姐短暫人生的寫照。她從來都只會用畫畫來表達自己情緒和感受,不善與人交流,就連被那個混蛋毒打時也從來都不會喊叫或求饒——這大概是他與姐姐唯一的一點相似之處。

“她自殺以後,那個家裡就沒有任何讓我覺得牽掛和留戀的東西了。離開也是遲早的事。”嘉文說。

沈青有點想問他的母親呢,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做。在他們過往的那些交談中,他一次都沒有談起過自己的母親。沈青覺得他似乎是在有意地迴避這個話題,而今似也沒有任何想要談論的打算。於是她也從來不問。

她明白,在每個人心底的最深處,都有一個不想去碰觸的禁地。她也有。那裡隱藏著一些秘密,通常是醜陋的,因而無法與人訴說,甚至也無法再回憶。就好像,只要再看一眼,那從前支撐著自己世界的最後一根岌岌可危的石柱也會在剎那之間分崩離析。因而她寧願自己看不見。

只有看不見,才能假裝不存在。而就是這點自欺欺人的信念,讓她走到了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 '1'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2' 老大哥:big brother;典出喬治·奧威爾的《1984》;指代威權。

☆、十七(3)

葭月之薄雪

落於庭前梅枝梢

粉面點紅妝'1'

出生於香港的許嘉文從未見過雪,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為自己在腦海中創造一個充滿著浪漫主義想象的純白色的世界。

那天沈青看見這幾句詩時頗有些意外。她輕聲讀了一遍,抬起頭來問說:“這是…俳句?”剛才嘉文把上週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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