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在廚房,洪兆南進去後,她手忙腳亂。
是發自心底害怕這樣的男人。
洪兆南和嶽月好幾年前結婚,張媽喊嶽月“太太”,但沒有哪一家的太太過成了嶽月那樣。
洪兆南並不愛她,他對她說過,他討厭耍心機的女人。
這天夜裡,渾身溼透的洪兆南抱著一個昏過去的女人回到洪公館,張媽目瞪口呆,還以為撞了鬼。
後來看清這個女人的模樣。
她躺在洪兆南的床上,渾身溼透,將乾燥的被褥全部染透,可洪兆南絲毫不去介意,他吩咐她去煮生薑湯,讓毛先生聯絡醫生。
張媽認出了這個女人。
是很久以前來過家裡一次的那位鄒姓小姐,聽說是江城海關關長的千金。
很久以前的那一夜,洪兆南和這個女人有過一夜歡好。
張媽火急火燎的將煨煲裡的生薑湯灌入瓷碗中,熱氣嫋嫋,醺蒸人的眼睛,她聞到一股清冽的香氣。
……
敏娜還在做一個深長的夢。
夢境中全是小時候一家三口出遊的畫面,她被爸爸媽媽牽著,梳著牛角辮,一路蹦蹦跳跳,許多人都說她可愛靈氣。
父母離異後,她沒再開懷大笑過,久而久之,那些可愛靈氣的樣子去了九霄雲外。
洪兆南抱起她,坐在她身後,張媽立刻雙手奉上碗。
“敏娜。”洪兆南俯低頭,拍了拍她的臉:“鄒敏娜。”
骨節上砸下冰涼的淚,洪兆南頓了頓,抬頭將碗又遞給張媽。
敏娜睜開了眼睛,眼珠血紅,她說:“我看見我媽媽了。”
洪兆南眉目擰起,心中竟死去活來一般疼。
父親火化那天,母親挺著大肚子,兩隻眼睛像開啟的水龍頭一樣。
那些眼淚很乾淨,是洪兆南見過最乾淨的海,還好深深很乖,安安靜靜的呆在母親肚子裡。
“敏娜,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突然抱緊她,洪兆南眼眶溼紅。
“姥姥去世那天,媽媽跟我說,娜娜,媽媽沒有媽媽了,我很小,我沒懂,我不知道沒有媽媽很可憐。”
洪兆南把她緊緊擁住,大手用力的覆住她冰涼的小手。
“我不想一個人在美國生活。”
“沒人讓你去美國。”洪兆南很溫柔,用下巴蹭著敏娜的頭:“我以後不欺負你了。”
他也過過沒有母親的生活。
那些年,他吃過多少苦,夜深人靜躲在被窩裡哭過多少眼淚,都是他一個人的秘密,長大變成男人後,那些變成了瘡疤。
……
2月11號,雨雪初霽,江城一片雪白。
上午10點左右,深深帶著寶寶來到公館。
她是今天清晨接到洪兆南的電話。
通話寥寥數語,只告訴她敏娜發了燒,要她第二天過來。
洪兆南在客廳,看見豆豆笑臉相迎,蹲地將豆豆抱起,在空中玩拋舉。
豆豆的哈哈笑聲中,深深上了樓。
她老哥的臥室,不是曾經和嶽月同住的那間。
婚後那幾年,她老哥經常夜不歸宿,即便回家,二樓也有他自己房間。
床上女子臉色蒼白,靜靜平躺在黑色被褥中,像墜入深海,快要溺亡,但摸及她手心,又有一抹溫情縈繞。
發燒的人,體溫會上升,敏娜手心潮熱,微微回力,攥住了深深手指。
“敏娜你怎麼樣?”
“還好,只是頭很疼。”
“那麼冷的天你去跳海,你瘋了嗎?”
深深回握她的手。
“嗯,是有點衝動。”
說罷,她想坐起來。
病中,女人臉色憔悴,不過渾身透露著年輕氣息,唯獨提不起精神。
洪兆南抱著豆豆推門而入,一時寧靜臥室充滿歡聲笑語。
身為小朋友的舅舅,洪兆南是很稱職的。
豆豆一張粉嫩小臉紅撲撲的,聲音清甜悅耳,兩隻雪白小手抓了抓舅舅的耳朵,又去拍舅舅的臉頰,拍完後兩隻小手迅速蓋住自己小嘴巴,咯咯笑著,似是做了什麼壞事,大人會生氣,可是自己又很開心。
深深站起身,有意讓開。
敏娜靠著床幫,面色清寒,無悲無喜的看著穿一身黑非常英俊的男人。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洪兆南覺得他應該不會再去傷害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