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布一無所知,如今呼啦啦解開,竟全是一片玲瓏剔透,看得自己,心累。
可是她再也不能逃避了,已經沒人替她遮風擋雨,也許這幔布之後才是最真實的世界,不好不壞,不黑不白,所有一切都是悲喜交加,好壞參雜——謝林救了她,可是也不懷好意,崔氏對她提防,卻有情可原……
邵素忽然羨慕起謝蘊起來,那透明的,卻純色的世界,總是生活裡愛與美最好的棲息,想著明日該教給這孩子什麼樣的功課,嘴角彎彎,漸漸沉入了夢鄉……
第二日,邵素收拾好了,正等著謝蘊過來,卻有個丫頭過來說,昨兒老爺與夫人商量好了,內書房空著也空著,讓她與謝蘊到那去。邵素也沒說什麼,帶著釵兒被那丫頭引到了外書房,見,謝蘊正在哪裡跟袁氏說話,見邵素,歡呼一聲走了過來,道:“夫子,昨日我跟娘說,想學琴哩,娘答應了。”說著,十分得意。
原來謝蘊早早就想學琴藝,只是謝家世代書香,連女子也講究詩才為尊,謝林覺得謝蘊太小,若是學得太雜,怕在詩才上進益不深,因此一直不肯許諾,如今謝蘊請示了崔氏,崔氏自是憐愛女兒,答應了的,謝蘊今日早早急著跟邵素說。
邵素心裡對謝林的觀念並不認同,她從前就是隻讀書其他一概不知的書呆子,卻因此吃了大虧的,人情練達皆學問,謝蘊什麼都學一點倒是好的,聽她說要學琴藝,點了點頭道:“好。”
謝蘊早就習慣了這夫子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多說,忙讓自己的貼身丫頭環兒抱出一把焦木琴來,在院子裡擺了桌案,興奮道:“夫子,夫子。”
邵素見其小女兒態,心中一軟,走了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學琴不是一朝一夕的,要先學指法才可。”
“什麼叫指法?”謝蘊抬起小臉,滿面興奮。
邵素掰著她的手指,一點一點說了起來……
一會兒子謝蘊便會了,只是萬事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指法雖是一樣的,彈出來的曲子卻不成調,謝蘊畢竟小孩子性情,對這些重複單調的事情開始不耐煩起來,正正有丫頭送飯過來,師徒二人吃了飯,謝蘊溜溜著大眼睛道:“夫人,下午不學了吧。”
邵素知道她不耐煩了,點了點頭,教了會兒子《論語》,一時夕陽西下,謝蘊忽然道:“夫子,學琴好煩,我不學了行不?”
邵素一怔,俗話說慎終如始;則無敗事,若是開了頭就斷了的話,以後一輩子都學不會了,只是這等勸說,對小孩子怕是沒用的,邵素沉吟了下,道:“蘊兒,我給你彈首曲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謝蘊見不讓她彈,而是夫子來談,十分興奮,忙把那焦木琴抱到邵素的案几上,道:“夫人,快彈,快彈,我聽曲子還是好多年前娘給阿爹彈得哩。”
邵素聽了這話,心中一動,低下頭,伸出手指試了試音,聽了聽音,嚇了一跳——這琴竟是極其難得的南海焦木,怕是皇家也沒有多少,謝家不是豪奢之家,竟珍藏了這種稀罕物……
謝蘊見邵素望著那焦木琴發呆,得意道:“夫子,這是阿爹與孃的定情信物哩,好不好?”話音未落,忽聽袁氏道:“小姐,你小小年紀,恁地口裡什麼定情不定情的,小心老爺罰你。”
謝蘊伸了伸舌頭道:“知道了。”
邵素卻沒有說什麼,只是低著頭,試了試音,對謝蘊一笑,道:“我彈一首高山流水你聽聽。”
謝蘊拍了拍手,道:“夫子,快彈,塊彈。”
邵素點了點頭,開始彈起來……
她的琴藝來自王府琴師所傳授,皇家用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當年又是不管閒事的,專心致此,因此這琴棋書畫比大姐二姐都高出很多,耳聽她宛如陽春白雪,聲動梁塵,把院子裡的人都聽住了。
許久許久,那聲音才收住,大家沉默好久,才見袁氏道:“邵娘子真真是厲害人物,這曲子竟比我聽過的那琴師彈得還要好聽。”
謝蘊則滿臉羨慕道:“夫子,原來曲子可以彈成這樣啊,要如何才能彈成這樣,快教教我……”
正說著,忽聽院子門前那丫頭驚叫了一聲,大家抬頭望去,見謝林正站在門口,正痴痴地望著邵素。
原來他到剛京城,到衙門報備了,又與幾個至交好友一起聚了聚,下午無事便回了家,想著昨日女兒說要跟著夫子學琴,心癢難耐,便到了這外書房,聽著遙遙傳來琴聲,不敢驚動,悄聲悄氣地慢慢走近……
耳聽琴聲叮咚,竟是比那琴師更好的曲藝,不知這女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