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寒目光終於從女兒身上挪到了素月臉上。他知道,素月在恨他,恨他信誓旦旦以為沈悠悠不會對女兒下手,恨他太過寵愛女兒給她招來禍患,更恨他沒有保護好女兒。裴景寒也恨自己,恨他為何一再縱容沈悠悠,若女兒出事……
裴景寒不敢再想。
“素月,只要找到證據,我會休了她。”
看著渾身發熱昏迷裡依然喊著爹爹孃親的女兒,裴景寒沉聲保證道。
“我只要昭昭好起來,其它的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素月眼也不抬地回道。
裴景寒無話可說。
整整三天,昭昭都是這樣冷冷熱熱反反覆覆的,清醒的時候少,偶爾感覺好點,乖乖地靠在娘前懷裡喊疼,孃親哭了,她還會幫孃親擦淚,等她難受地昏迷了,才會無力地哭,原本粉嘟嘟的臉蛋,病得不粉了,也不白了。
到了第五天,昭昭連哭都沒有力氣,素月擠了奶。水,得裴景寒幫忙掐著女兒下巴,才勉強嚥下。
因為京城離得近,裴政請了太醫來。
但太醫也束手無策,孩子太小,就像狂風暴雨來臨,茁壯的大樹更容易扛過去,那些枯樹病樹幼苗,恐怕凶多吉少。該開的藥開了,凡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
“世子,如果大姑娘能熬過今晚,老夫便有六成把握治好大姑娘,否則……”
眼看裴景寒臉色陰沉下來,太醫低嘆一聲,轉身看向一側。
“您先去側室休息。”聽著床邊素月漸漸壓抑不住的哭聲,裴景寒維持最後的平靜道。
太醫點點頭,去了側室。
裴景寒朝素月走去。
沒了外人,素月再也忍不住,低頭撲到裴景寒懷裡,一拳一拳地打他:“是你害了昭昭!以前你害我還不夠,現在你又害我的女兒!裴景寒,再有下輩子,我一定離你遠遠的,你跟她愛怎麼過就怎麼過!”
是她傻,重來一次,自以為是地相信能控制好一切,可她不在乎裴景寒了,卻忘了孩子。
這幾天照顧女兒時的煎熬,比上輩子吃的苦難受千倍百倍。
為何給沈悠悠下藥時她沒想到自己也服藥?
不,她不後悔,女兒是她兩輩子最大的快樂,她寧可再疼一次,也不會後悔生了女兒。
“昭昭不怕,娘會一直陪著你,不管你在哪兒,娘都會陪著你。”躺回床上,素月抱住全身微微發腫的女兒,哭著哄道。
裴景寒僵在原地,腦海裡不停迴盪著素月的那番話。
沈悠悠差點害死素月,現在又害了他的女兒。
但沈悠悠是他娶回來的,所以素月說的沒錯,女兒是他害的。
“世子。”
門外忽然傳來了長順的聲音。
裴景寒回神,目光陰狠起來,對素月道:“我出去看看。”
回應他的,只有素月低低的哭聲。
裴景寒抿抿唇,彷彿那哭聲是催他命的鬼咒,裴景寒一刻都無法繼續承受,快步離去。
主僕二人去了前院。
這五天,長順一刻都沒得閒,派人將整個泰安府都查了個遍,一共找到兩個出現瘧疾這病的村子,他率人過去時,兩個村子都被官府派差役圍起來了,只許進不許出。長順要查的就是最近有沒有可疑人物來過此地,拿了容易染病的東西出去,加害自家大姑娘。
奈何人心惶惶,無論百姓還是後來圍過來的官差,都沒有察覺。
但長順查出一件事。
姑太太出嫁時,裴家在荊州置辦了幾處莊子鋪子做嫁妝,方便姑太太打理,但泰安府也有兩處鋪子一處田莊,如今都成了沈悠悠的嫁妝,而那處莊子,距離其中一個發病的村子有二十里地。
二十里,不算近,但訊息往來還是很快的。
長順不敢妄加判斷,立即回來告知裴景寒,請裴景寒拿主意。
“管事帶來了?”裴景寒站在黑暗裡,盛夏的夜晚,他聲音卻冷如寒冰。
長順低頭道:“管事一家十口老小,都帶來了。”
“帶路。”裴景寒冷聲道。
一盞茶的功夫後,裴景寒一腳踹開跨院一間屋門。
裡面跪著十人,兩個老者,兩對兒中年夫妻,應該是兄弟妯娌,還有四個孩子,大的十一二,小的才五六歲,三個都是兒子。
長順低聲解釋哪些孩子是管事親生的。
裴景寒的目光便落在了五六歲的男娃上,他冷笑,舉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