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軍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不願意接受林家父母饋贈的房子首期款,這早是林開顏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那撕開臉皮的場面多少有點讓她始料未及的尷尬,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父母以為給兒女買房子是天經地義的,未曾想過會遭到拒絕,難免窩火難以接受。
而以何小軍的個性和立場來講,這也無可厚非,他雖家境清貧了些,但從小做為獨子也是父母手心的寶貝,未受過什麼苦,也未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現在面臨成家這樣的事情,才恍然發覺自己的渺小,從不覺得自己是世俗之人的他,一時也無法接受房子或是家庭這樣的責任取向問題。
其實,林開顏自己也從未想過這麼多,她只是覺得既然愛上了,並能一路走過荊棘,最終還是沒有分開,那就好好地順其自然,相守在一起。日子說到底,還是要兩個人過,父母的要求再多、祈望再高,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過得安心、開心,能自足身上穿的,嘴裡嚼的,至於有沒有房子,車子,票子,那根本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不是麼。
雖然這樣想,可林開顏偶爾也會在掛掉父母究責的電話之後,心中有些念頭伴著寒冷的氣流闖上來,她為何能如此釋然淡然呢,是否她只是看淡了愛情,是否她只是失去了天真爛漫的氣力,是否她只是開始……已經沒那麼在乎他了,所以,她也就不那麼在乎他們的未來了呢?
每每心頭閃過這樣的念頭,林開顏就會自動地停止思考,有些東西,如若不想,便似不曾有,那麼一切都可以美好溫潤如昨。這就是林開顏的快樂哲學。
因為姚雪和才子嚷著要喝喜酒,還有些其他的同學朋友也喊著要喜糖吃吃,林開顏和何小軍拉不下臉低調到底,所以趕著一個週末,在飯店訂了酒席,請一些彼此相熟的人聚一聚,派送些喜餅小禮物,當然也會收到一些禮輕情意重的紅包。
有人說,同學相見分外親。同學聚會,這種場面總是被人形容成甜蜜的憂傷、心酸的浪漫,總的說來,都是些美好的情緒。而在何小軍的心裡,這樣說話的人,要麼是沒心沒肺,要麼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要麼就是從來沒有參加過同學聚會!
因為是本市人,所以什麼小學同學聚會、中學同學聚會,何小軍參加過不計其數,最初年紀小的時候,同學聚會確實是件美妙的社交活動,年輕人總是愛熱鬧,尤其是彼此間還有那麼多相交的青春時光,也有些當初年紀小不敢說出口的混話,可以藉著酒精一股腦說出來。
然而,大學畢業之後,再去參加同學會,那氛圍,便一年較一年地變味兒了。
說到底,就歸結為二字足矣——比較。
哪個女同學嫁了老外了?
哪個女同學傍了大款了?
哪個男同學讀了博士了?
哪個男同學買了別墅了?
同學,你談戀愛了麼?同學,你結婚了?同學,你買房了麼?同學,你一個月收入多少?同學,你家孩子喝得起進口奶粉麼?
聊的話題,慢慢都變成了這些。
於是一年年地,同學會不知怎的就變成了炫富大會,你若沒有值得拿出來炫耀的成績,或是沒有一張巧嘴舌簧,你就會發現自己漸漸變成了酒桌上的孤島。別人總是會用諱莫如深的目光,輕輕地,輕輕地,輕輕地,跳過你。
明明那眼角還掛著一線不屑,可你偏看出他/她分明是自認為不忍傷你自尊而給你留臉面,於是那不屑,變成了一抹同情。
那是何小軍最討厭的感覺,所以如非迫不得已,他是絕對不肯去參加這種聚會的。
這番自己做東,是逃不過去了,事先何小軍給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然而真的酒席擺開了,眼看著同學們已經把酒言歡,拉開了家常,他還是煩躁得一句話都不想接。
女同學A“親熱”地拉著林開顏的手:“開顏同學,真想不到你們這對當年的校對兒,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這下子,我可算相信愛情了。”
林開顏也笑著回道:“真的呀,那我們真榮幸。”
何小軍在一旁只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你就相信愛情了?那你的愛情觀還真夠渺小的。
女同學B在一旁接話:“房子買在哪裡呀?聽說你們學校附近新開盤的那個小區,風頭很吃緊吶,你們是要一步到位吧,直接把小孩的房間也買起來,總要買個兩室吧。哎喲我跟你講,裝修一定要小心啊,偷工減料坑蒙拐騙的事情太多了,你一個女人家肯定忙不過來,一定得讓何小軍一起來,從籤合同那天就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