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向左轉也可以朝前走
但是你不能停留】
Neil在一邊畫著簌簌下落的梅花,袖子挽到肘部,手指上沾上了墨汁,甚至臉頰也有。畫畫時顯得異常安靜,睫毛微微垂著,呼吸聲可聞。襯衣解了幾顆釦子,纖長的脖頸裸露在外面,肩膀、背脊、手腕的骨骼都非常優雅動人。
沈斯南接到電話的時候正站在他身邊,看宣紙上愈加繁密的紅色花骨朵,Neil眉間緊蹙,小小鼻尖翹著,神態很認真。
手機鈴聲打破安靜的氣氛,Neil只隱約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三兩句話,沈斯南掛了電話時他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情緒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怎麼了?”他認真小心往宣紙背面花瓣裡填白-粉,使梅花更加飽滿突出。然後聽到身側那人語氣沉沉:“今晚不陪你了,我一個師哥……出事了。”
【不要抬頭四處張望
這裡沒有你要的好風光
不要等待幻想更不要奢望
這裡沒人歌唱】
喬淺但凡要跟人舉青春的例子,都會想起來學校那隻簡直如同傳說的樂隊。真正記住他們是晚上有一次開完會,已經快到十點,路過二餐的時候聽到裡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跑到門口,就看見幾張桌子拼在一起,平時普通的燈光此時都被音樂渲染的奪目起來,樂隊的成員四散在桌子四周,桌子上有一個纖長聲影,一點不害怕摔下來地站在上面唱歌跳舞,光彩奪目,那個人是徐牧。
觀眾很多,沒有座位坐就站在一邊,二餐帥氣的小哥坐在櫥窗後面看,手裡還捧了堆瓜子,到高潮就站起來一起唱,整個二餐歌聲起起伏伏。不一會兒連身後都響起叫好聲,喬淺嚇得一回頭,看見是自己的舍友,長胳膊隨意搭在喬淺肩膀上,眼睛裡都是光:“帥吧!”“非常帥!他們是誰啊?”
舍友嘲諷一笑:“連他們都不知道,”然後故作瀟灑狀一甩長髮:“你開學時候的晚會連場三首歌帶起全場高潮的人,就是他們!”
喬淺一下子想起來,那邊一首歌剛好唱完,徐牧恰好向這邊望過來,眼睛裡是滿滿的激情和熱忱,青春的蓬勃力量簡直要溢位來。
後來樂隊又開過幾場演唱會,在學校的廣場上,喬淺翹了晚上的理論課去聽,一堆學生聚在舞臺下面,手裡揮著熒光棒,舞臺上的人神采飛揚,歌聲穿過夜晚的薄霧,年少輕狂的舞臺上下的人,腳步聲、掌聲、歡笑聲,空氣被染的沸騰起來,歡樂與赤誠的青春,像星光,像煙火,像滿是大霧的寬街上的燈。
徐牧一直是個有神話色彩的人,他組了學校最成功的一支樂隊,他是學校最大的戶外運動協會的會長,他照出這個學校最好看的照片。當喬淺早上刷人人看到他出事的訊息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想象不出這個擁有著最青春活力,一定會迎來光明未來的人,怎麼會出事。
他的人人前一天才剛剛發過狀態,說回了學校,要大家想吃飯的排起隊,他的人人頭像還是那個站在舞臺上微微蹙眉,眼內若星河燦爛的少年。他怎麼可能會在晚上11點,在學校東門,出車禍?
就是這個人讓他們相信青春,讓他們對未來嚮往,他怎麼可以拋下他們,最先離開?
喬淺遲緩放下手機‘
我不相信。
【沒有誰能將你阻擋
豎起的拇指像山峰莊嚴堅強
山裡藏著你的願望像母親的召喚
那一碗鷹嘴豆培根湯】
天氣陰沉沉的,大氣中浮塵太多,陽光透不過來,只以一團朦朧的光暈昭示其在場。醫院一座浮出海面的仙島,襯著虛無飄渺的背景,顯得十分虛假,猶如無足憑信的遠古傳說。
池先和沈斯南趕到醫院門口,遠遠就看見周揚站在那裡抽菸。他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望著醫院發呆,右手夾著煙,垂在身體一側,好像是忽然被火灼燒了食指,他的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然後走到一邊垃圾筒邊,將菸蒂扔了進去。
池先大聲叫他一聲,周揚回頭看是他們倆,擦了一下眼睛,大步走過去依次抱了一下兩個人。“昨兒晚上聽到訊息,連夜飛回來了就。”周揚聲音有點啞,下巴的胡茬沒經過主人一貫的修整亂亂的刺了出來,臉色很差。
池先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時候辦葬禮?”
“等他家裡人過來,車禍那事還得處理,”周揚說著忽然頓了一下,然後低低罵了一句,“我操。”
【揹著揹包不停跳躍
不去想下一步會在哪裡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