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3 / 4)

哥哥一定會暴跳如雷,但王經宇毫無動靜,耷拉著眼皮,好像對躺在那裡的王敬堂屍首講:“你是再也跳不起來了,不信,你就試試看……”

鄭勉之行文作畫,一向是才思敏捷,不費躊躇的。據說,他畫他祖先鄭板橋愛畫的竹子,甚至一壺酒還沒燙熱,洋洋灑灑,像潑墨似的,一叢亂竹躍然紙上,生氣盎然。哥兒倆的架還打得沒告一段落,祭文已經做好送來了。

“老夫子呢?”

“撣撣袖子,走了!”

“唔?”王經宇一看那篇記載他老爹一生行狀的“暴露文學”,氣得他兩眼發黑,“什麼祭文,媽的X,這老婊子養的——”恨不能從他老子屍首身上跳過去,把那個膽敢頂撞保安團司令的老貨抓回來。王緯宇接過一看,哪是祭文,活像法院的判決書,什麼為富不仁啦,魚肉鄉里啦,盤剝平民啦,蹂躪婦女啦,氣得他把一筆瀟灑的板橋體書法撕個粉碎。不過他沒有暴跳,而是冷冷地說:“先禮後兵,用船送回去。”

先禮後兵,無疑給他哥一個訊號,王經宇哼了一聲:“敢欺侮到我頭上,不給點顏色看看,不行。”他禁止派船。

“辦喪事要緊,量他一個老梆子,往哪兒跑?”

最後,船既沒有派,但也沒有抓他回來,老夫子在大毒日頭下走回閘口,要不是遇上於二龍,差點中暑死去。但是,那弟兄倆的爭吵,並沒有結束。

高門樓的盛大喪事告一段落以後,王經宇回到陳莊區公所,派人把四姐的醉鬼哥哥找來,慷慨地給了一把票子,要他儘快地找個人家,把四姐打發出去,要不然的話……

手裡的錢,和區長鐵青色的瘟神面孔,老晚儘管滿心不樂意,也無可奈何地屈從了。

王緯宇也在做和四姐去上海的準備,但奇怪的是賬房那裡,大宗錢再支不出來,公鴨嗓給他打馬虎眼,三文兩文地對付著。他終於明白底裡,現在除非把王敬堂從祖墳裡起死回生,誰也無法使王經宇改變主意:“好——”王緯宇嘿嘿一笑,陰森森地在心裡說:“等著瞧吧,我不會讓你自在的。”

他還來不及琢磨出一條報復的妙計,失魂落魄的四姐,倒先來報告噩耗,說她哥哥已經給她找到了婆家,而且馬上就要娶親過門,真是晴天霹雷,望著心都碎了的四姐:“你怎麼才來?”

“家裡不許我出來,這裡不准我進!”

他立刻悟到是他老兄釜底抽薪的伎倆,喃喃地自語:“好極啦!”

四姐瞪大了眼睛,恐懼地看著他。他知道她誤會了,趕緊抓住她手:“你別怕,我馬上去陳莊找他。”

“要不是那贅住我心上的肉,我恨不能——”她撲在了他的懷裡,凡是落到了如此境地的軟弱女性,通常都是想到了死,因為覺得死比活著受屈辱要容易些。

王緯宇到了陳莊,沒想到他哥倒是笑臉相迎,活像貓看著落到自己爪牙之下的老鼠一樣,劈頭就說:“老二,人不能太痴情,事情總要有個適度。”

老鼠開始反抗,決定朝他的虛弱處下刀:“甭提那些啦,咱倆言歸正傳,分家吧!”

“喝!”正在倚仗雄厚財力開創事業的王經宇,不禁讚歎他老弟出手不凡,“這步棋走得不俗!”一隻老鼠,霎時間長得比貓還要大了。“那你準備打幾年官司?”

“你打算打幾年,我奉陪幾年,我在大學時旁聽過兩年法律課,研究過幾天《六法全書》。”

“為了一個女人?”

“不,為了我這口氣。”

“你以為分了家,就能達到目的?好像你還矇在鼓裡,那女人已經變了心,而且馬上就要嫁人啦!”

“不要耍把戲啦,你這招棋太臭!”

“那是我成全你的名聲,老二,那些船家女人,是慣於栽贓的,把不是你的孩子,硬說成是你的。”

“你胡說八道。”

“誰能擔保她只有你一個相好的,就是天天守著的妻妾,還難免偷人軋姘頭,何況那樣一個水性楊花的船家姑娘?”

他相信四姐對他純真的愛情,但是在他以前呢?夏娃早在伊甸園裡就受了誘惑……他記得四姐說過,她的那些放蕩的姐姐,是怎樣脫得赤條條地,鑽進夜幕籠罩的湖水裡,悄悄去和情人幽會,船上人家的聲名啊……

“那些朝秦暮楚的女人,錢,不光光買她們一張笑臉,老二,別糊塗油蒙了心。”王經宇還很少如此語重心長地,和他剴切地談過:“分家,與我有損,與你無益,現在只有尋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能不傷彼此和氣。城裡的親事,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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