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究竟又過了多久的時間呢?涼介全無頭緒。
一人一羊,沿著地下水流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進。雖然不時會撞到巖壁,或是因為複雜的地形而寸步難行,但涼介相信斑斑前進的方向不會有錯。
即使在斷崖絕壁也照樣賓士,在缺水的環境中仍然能活下去,山羊強韌的生命力正是它的本質。橋叔曾經這麼告訴他。在黑暗中尋找出口的斑斑,正帶給涼介這樣的感受。
涼介在黑暗中徘徊,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
那是在他疲憊不堪、以揹包當枕頭躺在岩石堆旁休息時。
從地下水流去的方向,傳來騷動的聲音。聽起來彷彿是從遠處傳來,卻又像是近在咫尺。涼介坐起身來,確認聲音從哪個方向傳來。
涼介輕撫著斑斑的背,再次邁開腳步。他用手探著四周,跨過岩石,小心不讓自己遠離地下水流。
接著他感覺到黑暗中似乎有個物體微微浮現。那物體朦朦朧朧,像是要使空氣膨脹般搖晃著。
涼介起先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但他揉了好幾次眼睛,那個物體仍然沒有消失,確確實實出現在他眼前。
沒多久他便知道那是朦朧幽微的光線。涼介腳步踉蹌,向前走去。他已經隱隱約約看得見巖壁,同時也可以看到映在巖壁上的輪廓。
是石佛。
石佛旁邊有他熟悉的物體。
是那艘木造的船。
先前從海岸進入洞門時,這一帶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頭頂燈什麼也看不見。然而,現在從漫長的黑暗中走來的涼介,可以看得見物體的形狀。
「斑斑。」
涼介抓住船緣,跪了下來。
安心的淚水不斷滑落他的臉頰。黑暗中斑斑啼了一聲,聲音乾啞。
涼介沒有拭去淚水,他再度腳步蹣跚地往前走。
巖壁和石佛的影像愈來愈清晰,波濤聲也逐漸變大,蓋過地下水流的聲音。
一走過洞窟轉彎處,穿入洞裡的光線便直直射入涼介的眼睛。他感到眼睛一陣刺痛。從洞門射進來的陽光十分強烈,有一會兒他不得不用手撝著臉。
斑斑也在涼介前面停下腳步。
全身髒汙、頂著雙角的山羊站在他前面。
「斑斑……去吃草吧。」
涼介一手按著眼睛,一手摩擦著斑斑的背部。
於是他們再次踉躂著腳步往洞門前進,總算走到看得見海的地方。涼介感到頭暈目眩,坐倒在石佛旁;斑斑則緩步朝有光的方向走過去。它因為沾上泥土和血跡,全身上下一片汙黑。
涼介一直坐在原地。
他在石佛的圍繞下隔著洞門眺望大海。
颱風似乎已經遠離。
海上的浪濤一波連著一波。雖然高高的浪花拍擊巖岸,天空卻是一片澄澈的藍。無邊無際的大海也映照出湛藍的天空。
然而,涼介雖然來到海岸前,心情卻怎麼也開朗不起來。
長時間處於空腹狀態讓他全身無力,這確實是一個原因。知道自己終於可以離開洞窟的那一刻,激烈的疲憊感擊垮涼介。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想到之後要向島民說明現在的狀況。陽光的出現,意味著即將回歸島上的日常生活。姑且不論涼介要面對什麼樣的懲罰,如果回到島上,他勢必得將斑斑還給他們。
該怎麼做,涼介毫無頭緒。
涼介就如同周圍的石佛般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他眺望著大海,接著像是昏厥般倒了下去。
38
涼介再次清醒時,洞門外的海洋正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大概接近傍晚了吧?波浪也閃爍著橙紅的波光。
涼介用流經洞門內的地下水洗了臉,也漱了漱口,然後踉蹌地踏出步伐。他扶著一尊尊石佛,慢慢走到洞門外。
他全身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下。
斑斑跑了過來。可能是吃了相當多草,斑斑比他想象中更有精神。
「太好了,斑斑。」
涼介坐在海岸的石佛群中。他面對天空仰躺下來,在海浪聲中凝視著日落前天空中交錯的雲彩。突然間,一股燃燒般的飢餓感向他襲來。
斑斑一邊用鼻子磨蹭涼介的腰際,一邊嚼食一旁的野草。它動著嘴巴,悠閒地咀嚼著。涼介抱著膝蓋,思考該吃什麼。這時,他的腦中有個念頭如閃電般快速飛過。為什麼一直都沒想到呢?涼介全身上下的器官彷彿縮了起來。
洞門深處有船,據說是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