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3 / 4)

一點兒錢,連忙把它塞到牛連欣的手心裡說:“我娃不哭,我娃不哭。我給我娃錢,我娃自己到供銷社去給你買好多好多的落花生、洋糖塊兒,好不好?”牛連欣正眼睛閉得嚴嚴實實的哭得悽惘,突然覺得有人給他手裡塞了個什麼,就連忙睜開了他那滿含淚水的眼睛。當他隔著淚花,模模糊糊地看見塞在自己手裡的東西不是落花生、洋糖塊兒—當然作為一個不到六歲孩子的牛連欣,這時候還不知道這五元錢在當時是個什麼概念,能買來多少落花生、洋糖塊兒,他更不知道這五元錢就是牛保國這次回家來所帶的全部財產,而只看見它不是自己所要的落花生、洋糖塊兒,就生氣得一使性子把它扔到了地上,繼續哭喊了起來:“我要落花生、洋糖塊兒,我要吃落花生、洋糖塊兒……”這下可把蓮葉給氣壞了,她早已從周圍人的眼神裡看出了人們對她母子的鄙夷,覺著這會兒難堪極了,只是礙於在眾人面前,自己只能儘量保持平靜,只好就連忙從牛保國手裡接過了牛連欣,一個勁兒地哄他說:“連欣不哭。我娃乖,我娃聽媽話,不鬧了。等會兒媽給我娃去買好多好多的落花生、洋糖塊兒。你說好不好?”蓮葉這會兒是見自己既然已經來了,好不容易才擠到了牛保國跟前,還沒和牛保國說上幾句話呢,戀戀不捨,還想在這兒再待上一會兒,多看上牛保國兩眼,實在是不想就此立刻離開這裡。可是她娃牛連欣哪裡體會得來他媽的這些隱情,他誰的話都不聽,只是一個勁兒地扯著嗓門拼命地哭鬧,把嗓子幾乎都喊嘶啞了,簡直把蓮葉能給氣死。

蓮葉實在沒辦法,只好鐵青著臉,抱著不停跳騰的牛連欣,一扭身就擠出了人群,背過人用手狠命地就在牛連欣的屁股上打了起來,邊打還邊惡狠狠地說:“我叫你哭鬧,我叫你哭鬧。我就不信你是這樣的煩人,看我今天不把你這屁股蛋子打爛,給你把這不聽大人話的瞎瞎毛病治了才算怪咧。”蓮葉直打得牛連欣殺豬似的“吱—吱—”叫,但牛連欣仍然不改口,還是一個勁兒地直嚷鬧著要落花生、洋糖塊兒。牛保國聽著蓮葉打牛連欣,牛連欣始終不屈服的哭鬧聲,一聲聲地遠去,心裡很不是個滋味,有著無限說不出的感慨。他忘情地站在那裡發著呆,好久好久都沒有動,心裡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牛保國就挑著籠擔,跟在胖婆娘張妍的屁股後頭,領著他的兒子牛連學到地裡收苞谷去了。這一家子如今才算是全都自食其力了。在地裡,牛保國拔包穀稈,張妍掰苞谷,牛連學負責把他媽掰下來的苞谷往一塊兒運。他們一邊幹著活兒,一邊拉著家常話兒,樂在其中。張妍給牛保國敘說著他不在家的這些年頭兒,他們家鄉和他家的世事變遷。牛保國聽著聽著,越聽越覺著自己不在家的這些年,妻子張妍過的這個日子也確實不容易—她替自己把年邁的母親養老送終了,又替自己承當了土改運動中定地主成分那麼大的政治衝擊,土改後又一個人帶著自己年幼的兒子,支撐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把政府留給自家的這幾畝地耕種得有一條一行—這一切都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呀!作為一個婦道人家,能把事情作到這個份兒上,也真夠難為她的了。牛保國心裡對張妍不由得深深地產生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感激之情,今天他再次回首自己以往的作為,似乎覺著張妍作為自己的法定老婆,雖然自己一直都不稱心,從沒真正愛過她,但她卻始終盡職盡責,也還有著不少難得的可親可愛之處—賢惠、大度、勤勞、節儉,給自己也曾排了不少的憂,解了不少的難,然而她跟著自己過了這麼些年,自己又給了她些什麼呢?自己所帶給她的盡都是些災難,讓她吃的全都是苦。現在他的這個家還不正是由於有了人家張妍這個不稱心的妻子存在,有她的苦苦拼搏、慘淡維持,才得以在疾風暴雨的社會變革中幾經顛簸,終於總算沒有毀掉,有幸保全下來了。這是張妍對他,乃至對他這個家族的莫大之恩啊!

牛保國這次回來以後,變了,完完全全地變了,徹底變成了一個與前截然不同的人。他變得勤快多了,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一點兒他原來的那種好逸惡勞痕跡;他變得待人和善了,遲早見了鄉黨鄰居,不等人家向他打招呼,他就主動笑容可掬地向人家噓寒問暖;他也變得為人本分了,在村裡從來不多言多事,議論他人長短或者是國家大事。他天天都是早早地就下地去勞動去了,晚上下工回來比一般人還都要晚得多。回到家的第三個傍晚,他一吃過晚飯,估摸著治保主任也可能都吃過了飯的時候,趁著天麻麻黑,就一個人向治保主任家走來。

現今廟東村的治保主任就是當年和他一起往河口街擔腳販棉花的那個吉生—他剛回來的時候人家還主動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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